第300章(1 / 2)
崔季明脑袋贴到他胸口来,殷胥衣料一向柔软,她蹭了蹭,把他胸口层层叠叠的衣领蹭开一个能让她感受到他体温的窝来。
崔季明笑:“我也不会忘了,某人还问过我是不是跟言玉很像呢。”
殷胥大窘,或者说觉得有点丢脸,拽住她耳廓扯了扯:“忘掉那事儿!”
崔季明大笑:“忘不了忘不了。你现在就傲吧,就恃宠而骄吧,以前做过的丢人的事儿,我都记得呢。还什么半夜偷亲啊,什么央着我给梳头啊——”
殷胥有点小小的恼羞成怒,抱住她的脸要她抬起头来:“你记着就好了,别说出来打趣我!否则我要把你每次耀武扬威,最后抬手求饶的事说出来,看你觉不觉得丢人!”
崔季明下巴尖不停的在他胸口的衣服上拱来拱去:“我不觉得丢人!”
这么几句话,也没什么海誓山盟的,他就渐渐觉出来自己刚刚胡思乱想的可笑了。他和她是分不开的两个人,根都扎在一起,外头看来再怎么是君臣,却不可能分割了。
不知道多久崔季明再也不说出那些故作潇洒的无所谓,反倒是总主动来靠近他,粘着他。
也不知道多久,殷胥再不觉得她离得很远,更不会担忧她突然转头离去,他敢说些被爱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语。
但该吃的醋还是要吃,该显摆的还是要显摆。
几日后,崔季明与殷胥一同前往江州,两万人左右的军队随行,驻扎在江州城外的旷野上,一座主帐也随之搭起。不过一日半之后,南周的军队也到达了,孤零零的青庐搭在两军之间,外头站满了各自朝堂上的文臣武将,而真正在营帐内的不过几人罢了。
殷胥只带了俱泰和崔季明,而言玉正要进账时,门口一边站着的大邺侍卫却拦住了,道:“圣人的意思是,您不能带会武的人进去。”
言玉看了柳先生一眼,他心里也清楚,这绝对是崔季明提出来的话。
她知道他身负武功,或许也有可能在她之上。若是言玉一个人,崔季明还能防住,再来一个会武的,她怕是难抵挡,特意这般要求。
柳先生点了点头退下,换了另一个文臣来。
言玉带着那文臣与郑翼一同,进入了营帐。
江州就靠着鄱阳湖,虽是冬日,但芳草杂密,放眼过去仍是一片绿色,晨露没来得及被阳光晒干,不时有飞鸟从远远的湖面上掠去,言玉穿着燕服,只是带了黑色的纱冠,侍卫掀起湿漉漉的皮帐,他低头走了进去。
里头点了几盏灯烛,铺了暗色的地毯,摆了两张相对的桌案。
他一大眼,就看见了崔季明。
她散坐在地毯上,一条腿还弯折起来,带着露出手指黑色手套,指尖扣在腰间横刀的刀柄上,垂着睫毛偏着头,正在听殷胥侧脸对她说话。
帐帘掀开,她机敏的抬起眼来,但就在这眼睫上扬的瞬间内,他逼着自己用这一点的时间,扫遍了她身上所有的细节。
他头一次见她穿蓝色,崔季明的衣柜内大多是红,他以为她不适合那种绸缎的泛着光的深蓝,然而银白色缎边,绣着些许金色菱纹的窄袖衣裳,衬得她耳边金色的耳环和鬓角的发都泛着一点优雅的蓝色,颜色偏浅的瞳孔里,也是一层淡淡的蓝。
很好看,也很陌生。
她之前就有点眼角微微上翘的样子,如今愈发明显,笑时是风流与动人,不笑又有些嘲弄的神色,算来今年二十二岁了,明显的也沉稳了,她坐在那里,就算动作散漫,也明显告诉所有人,她就是传闻中那个名声赫赫的季子介。
这时候,再不会有人提起她的祖父外祖父,提起她崔家嫡子贺拔独孙,然而抛却了那一些名头,她比任何时候都耀眼了。
就在她抬眼直视他的瞬间,言玉不自主的后背绷紧,瞳孔缩了缩,极快的转开了眼看向殷胥。
他几乎没有怎么正面见过殷胥,但他也永远记得崔季明坐在他的马背上,转头一箭射向他心口的事儿。殷胥比他想象中高很多,头发束在脑后一丝不苟,面上没什么表情,如今胡风盛行他却仍然穿着前朝的宽袖深衣。
这样看殷胥,他几乎每一点都跟崔季明截然不同。
她活泼多话,开口像个流氓;他则沉默平和,满身的书卷气,这俩人几乎每一点都是相反的。
也不知是殷胥有意不看他,还是未能发现,他一只手搭在桌案上,还在与她轻轻说些什么,崔季明微微翘起嘴角,点了点头。
言玉这才发现,绝算不上是巧合——殷胥和她穿了同样的颜色。
第313章 305.0305.#
崔季明抬眼的时候外头的光正照进来,她只来得及看得见轮廓,等到言玉走进来,他扶着桌案轻轻坐下,崔季明才看清他的脸。
虽然有个回去指不定要如何如何和她吃醋的九妹在旁边,崔季明却是大大方方的看着他。
若非说,最大的变化就是,言玉有些显老了。
其实他本来也就不年轻了,他快有三十岁了。因为瘦的两颊微微凹陷而显得有些沧桑,她不知道他的癫狂症有没有好了,她能敏锐的感觉到言玉避开她的目光,不知是抵触或是厌恶。
毕竟之前话都说成那样,如今也该是如此的态度。
或许她每日都看着殷胥,感觉不出来,但俱泰却觉得这俩人毕竟是有点血缘关系,眉眼上有两三分的相似。
帐内这几个人的身份都有些让人感慨,殷胥目光短促的扫过言玉,却落在了旁边的郑翼身上。郑翼努力扯了扯嘴角,他微微启唇,想叫一声殿下,却像是呵了口气般没发出音来。
殷胥亲自下令屠了郑家在长安的满门老小,他就算没有直面那场面,又如何能叫得出“殿下”二字。殷胥不比崔季明,她面上不显内心还相当感性,而殷胥对待这些……他自打登上皇位就铁石心肠了,对待郑翼权作是招呼的点了点头。
若在场大家都不相熟,随便也就能开了头,如今场面却显得凝滞起来。殷胥眼睫动了动,率先,开口道:“你该知道的,我说是来议和的,却不可能真的坐在这儿签什么两国停战的文书。打到建康不过是时间问题,南周的将士还要接着领命去送死么?”
言玉直视他,没有说话。
殷胥的目光实在是澄澈的很,言玉想起从崔季明口中得到的关于他的评价,她并不完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言玉本来似乎有准备好的说辞,却好似想了想,开口说了另一番话:“我很好奇,从利益方面来说,就算是世家各自抱团,但若是面对外界极其危急的局势,是应当能做到彼此联合的。以我而言,不可能信什么孟子之论,但自上古炎黄时期至今,对待困境做出联合,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诘问。那为何事情会衍化成这个样子。
殷胥也是一愣,这算是对治国之道、或者说是天下之道的探讨么?
俱泰还刚要把手中的卷轴拿出来,听见这话,微微收了手,他望向言玉。显然对面这个大半辈子都因为利益争斗而身陷囹圄的人,在内心质问过这些。
言玉或许觉得什么是否要议和,是否要投降都并不重要了,一切抵不过他这些日子缠绕心头的质问,他道:“不论是几年前虚弱的大邺也罢,如今你们强大起来了也罢,难道内部就没有争端么,就算没了世家还会有别的集团,你又能维持多少年呢?”
殷胥一开始有些吃惊,却忽然觉得是他自己之前也太瞧不上言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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