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罪魁祸首的徐策瞪大眼睛:“你认识美人?”
看崔季明没空理他,又轻声道:“……考兰,这名字真好听。”
“赤衣君认识这位郎君?”龚爷转了笑面给考兰。
考兰点头:“认识,同行。”
龚爷:“同行?!”
崔季明:“……”
在她掩人耳目往关内逃的时候,这位在贺拔庆元的使臣队伍里见过几面的双胞胎,竟然还不知道她身份……
龚爷不愿意在这里道明崔季明身份,对他没什么好处,开口道:“三郎一路可多有磨难?自这儿回了家,便天海各退一步,无事罢了。”
崔季明笑:“罢不了啊。龚爷,您也挺会藏东西的,弄个黄色的床帐缝进去块布,真是谁也看不出来。物证没了,人证存活,我安不了这个心。”
龚爷脸色变了变:“人都是要有有条活路,寨子被抛下,突厥人应当也扫荡的了无痕迹。我年岁也大了,十年前的事儿忘的差不多,留我一张嘴,天高皇帝远,碍不着您的。”
崔季明扶着柱子,脚尖一点,站在二楼栏杆上。她身量修长,窄窄一道身影,细细一柄刀鞘,笑:“在场诸位卖命奔波的可以说要活路,地上躺着的朱师傅也可以说要活路,但你就不配了。我没见过哪个要活路的男人,在自家院子里关了五六十个抢来的裸女人的。”
龚爷惊道:“你!”
场上也是哗然。
旁边看客本就肆无忌惮,他们畏惧考兰的名号,却不认识龚爷,啐道:“呸,老子干了二十年刀客,别人都当爷爷了,我没讨着一个媳妇,你一个老东西,没名没号抢了几十个旁人家的妻儿!”
“季銘原来与龚爷也算相识许久?”考兰踢了一脚失血昏过去的朱师傅,施施然坐在旁边凳上,旁边几个他带来的护卫跪着给他捧上茶,他拈开茶盏,笑道:“这龚爷来路不明,跟着半营一段时间了不肯说真话,季銘倒给我开开眼。”
龚爷听着考兰说同行,本觉得是崔三忽悠了他,却没想到这考兰无比熟稔的亲昵叫她“季明”,他顿时觉得这场面不对了。
半营不是跟贺拔庆元有仇么?
不对!
龚爷头上冒了几丝冷汗,心头回转。这半营分明是在埋伏贺拔庆元的前一夜内讧的,阿厄斯与这俩双胞胎便直接离开了于阗,根本就没有管贺拔庆元。
正是因为赤衣君的反叛,贺拔庆元轻轻松松的走过了于阗,赤衣君又在此刻对崔三一副熟识样子——
他脑中胡乱猜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崔季明笑吟吟道:“不知道有没有南道上常走的弟兄们,龚爷没听过,可这个姓总是有印象吧。南道上烧杀抢掠,嚣张又找不到痕迹的某个马帮,也算是有名了。”
“你是说——龚寨?!”
崔季明笑道:“正是。”
“这是龚寨的主子?!”不止一个人拍案而起。“那个拦截商队尸骨不留,四处抢夺女人烧毁村落的龚寨?!”
崔季明:“咱们半营来楼兰这儿,不留夜路帮,想来做的是护卫、买路的活计,半营虽手下参差不齐,以前‘业务’也多,但入了这行,来往商客只要价钱合适,都服气,愿意给。可若是半营里混了一队不体面的朋友,就有损名声了吧。”
这是想让考兰跟龚寨划清界限了。
龚爷开口:“倒不知这位小郎君的话,怎么就能让众人信了?看你不过十四五岁,连个长辈师父也没有随着,就在这里开了茶话会?”
崔季明知道他会这么说,笑道:“咱们龚爷若是得罪道上来往商队也就罢了,可却得罪过陆行帮,这就不大好看了。陆行帮名声之广,大家必定都有耳闻,两三个月前,龚寨屠了西边十三娘手下一支队伍。不过都是平头百姓,做些跑腿事情,买卖些消息,想必都给在座的提供过不少方便。这陆行帮或许有些‘外事儿’尘埃落定了不管,可帮内人惨死,总是要管一管的,你说账房先生,是不是?”
陆双真没想着崔季明这么一个三寸不烂之舌,生生要在这人多口杂的地方借刀杀人。
那账房胖先生,望了陆双一眼,拿起了柜台下一对儿长剪刀,搁在桌上:“确实。”
考兰笑了:“龚爷厉害,这我都不敢得罪的陆行帮,您也敢杀?”
崔季明心道:考兰倒是个活络心思。
龚爷当真没想到崔季明一张厉害的嘴,明明带的人就那么一点,却把局势扭转,反倒是带七八百人投靠半营的他落了下风。
连考兰这句话,都在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龚爷看着这会儿场上决定他命运的,不过都是两个毛没长齐的半大少年。他私下也骂过,考兰一个卖屁股的,发发骚得了这么多兵马,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个枭雄了。崔季明更是,投了个好胎,恨不得把崔姓、贺拔姓一并纹在脸上走路!
他面上维持着笑容,内心已经发了疯般的凌迟起了这两个少年。
“不过……”考兰笑着起身:“人来靠我们半营了,我若是不管死活,外头名声传不太好吧。”
他柔柔的看了崔季明一眼:“单在这楼兰,日后想纳各方势力,一旦有个背义的名声传出去,谁还往我们半营靠啊。”
崔季明从二楼跳下来,先落在下头一张桌子上,踮着脚尖小心从人家碗碟酒杯只见走过去,跳下桌子抱歉的笑了笑,才道:“赤衣君,怕是这龚寨带了的八百人,都未必听你的指挥吧。你就当是恰巧错过了这客栈,走出门没看见,我把这龚爷杀了,八百人没地儿投靠,不就都完完全全是你的人了么。”
龚爷身边带来的那些人脸色也一变:“你胡说什么呢?!”
考兰转头,掩唇惊愕:“龚寨这几位的意思是,若龚爷自己惹了事儿我没主动帮,你们就要跟半营为敌。”
龚爷的那帮手下脸都憋紫了:“……也不是。”
考兰颠着腿笑道:“哈哈那便是了!季銘,你且去杀,这龚寨带来的人,谁若是帮了手,便就从半营踢出去,与我们为敌!今儿,当真有意思!有意思!”他笑的花枝乱颤,崔季明心里头都被这鬼畜的笑声吓的一抽。
他又回头笑看账房:“我们半营若是除去龚爷,您也给两份薄面,咱们半营和陆行帮在楼兰共生,我走我的兵马道,你走你的商客路,合作几分,您意下如何?”
账房不做痕迹的望了陆双一眼,点头:“行。”他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个崭新的精铁牌子,向考兰比了比:“赤衣君,您若是除了龚爷,再能留这夜路帮仅剩几个人的小命,咱愿意将这张牌子给您,陆行帮与半营,做个并肩子兄弟。”
考兰从于阗过来,沿路都是阿哈扎的门道和人脉,根本就没有根基,那精铁牌子代表着什么,他也清楚,这笔生意显然不赔,却故作犹豫:“账房先生是什么个意思?要把这几个夜路帮的带走?”
“送军如何?他们身负武艺,符合募军要求,只要入了营,没个几年出不来,也不影响半营的路子。等在军营混几年生死,这点复仇也不算什么了。”崔季明插口道。
考兰蝴蝶翅膀似的睫毛抖了抖,笑容放大:“那便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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