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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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送了过来,放在了紧闭房门的对面,皇甫策缓缓的坐了下来,只是那目光紧紧的盯着房门,双手不自主的紧紧攥住扶手。荣贵妃见皇甫策如此,也不好离开,也让人搬了把椅子,做到了另一边,身后还站着众多宫嫔。整座院落的气氛很是凝重,只有一声声的□□与时不时的惨叫声,从产房里传出来,众人仿佛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直至泰宁帝急匆匆的赶回来,众人这才纷纷迎了上去。

泰宁帝越过了行礼的众人,蹙着眉望向紧闭的房门,站了片刻,听到里面只是□□声,似乎微微有些放心,这才看向皇甫策:“出了何事?”

皇甫策看见泰宁帝前来,紧绷的全身终于放松了下来,摇头道:“侄儿去的时候,已是出事后了。”

荣贵妃忙道:“大家都在赏花,不知怎么,敏妃妹妹就摔倒了,那时她附近似乎也没什么人,只有她的宫女……后来,臣妾知道就和太子一样多了。”

泰宁帝正欲说话,被屋内的尖叫声打断了,他骤然侧目望向紧闭的房门,似乎有些愣神,好半晌才看向皇甫策:“太医都来了吗?怎么叫成这样?”

皇甫策也从未经历过这般的事,方才那一滩血又是如此触目惊心,一进去时那凄厉的叫喊比现在都过犹不及。方才虽然面上一直很镇定,但皇甫策第一次经历这般的事,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唯有再次摇头:“太医还在赶来的路上,皇叔莫要心焦,这么多人守着,又是足月,该是没事的。”这话说得毫无底气,若非泰宁帝过来,皇甫策只感觉头脑都是紧绷的,那一声声的惨叫,简直是一次次的击进一个人的心里,好好的人叫成这样,到底该多疼!

荣贵妃安慰道:“太子说得对,陛下莫要心焦,这妇人产子,又是头胎,向来如此。”

泰宁帝瞥了荣贵妃一眼:“你见过?”

荣贵妃被噎了下,僵着脸道:“即便没亲眼见过,但也曾听说……”

“罢了罢了!你带着那些人该回哪回哪去!”泰宁帝不等荣贵妃说完,挥挥手极为不耐的开口道。

荣贵妃挑眉道:“各家夫人臣妾自然能料理,可前朝那边……陛下与殿下总该去一个。”

皇甫策侧目看了眼泰宁帝的脸,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取消宴席,让各家都出宫吧。这宴席即便是吃,也吃不安心。”

荣贵妃看了皇甫策一会,也分辨不说皇甫策说的正话还是反话:“这可是太子双十的生辰,若如此草率,总归对陛下也不太好……”

泰宁帝听闻此言,回眸,微微挑眉看向皇甫策,开口道:“按太子说的办吧。”

荣贵妃目光缓缓划过看似很镇定又十分有默契的叔侄两个,轻哼了一声:“臣妾告退。”

第83章 第四章:辛苦梅花候海棠(4)

众人匆匆散去,偌大的庭院中央,一下就空寂了下来,只剩下了泰宁帝与皇甫策两个人。泰宁帝坐在了方才皇甫策的所坐的地方,皇甫策就站在椅子后面的半步处。

突然又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屋内传出来,泰宁帝猝不及防,整个人微微一震,脊背紧绷了起来,本就有些疲惫的脸色,显得更难看了。

皇甫策已听了一会,自然比刚回来的泰宁帝承受力强了许多。他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手放在了泰宁帝肩膀上:“皇叔,不必过于担忧,我们两个都在此,敏妃和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秋末的天气,衮服有些厚重,但不知为何,肩膀处却能清晰的感到从那只手上传来的温度,本紧绷的脊背,莫名的缓缓的放松了。他慢慢的倚到椅背上,舒了一口气,扬声道:“给太子搬一张椅子。”

泰宁帝话说完后,停顿了片刻,许是感觉自己方才所做有些示弱,不禁轻哼道:“怎么,你怕了吗?生辰宴都顾不上了,非要在此等个结果出来。”

皇甫策神色坦然的坐在另一侧,比泰宁帝退后半步的地方,哂笑道:“皇叔明明是自己怕了,偏偏要这般的说别人。区区稚子,有甚可怕的?侄儿是怕您害怕,才会在此陪着你。”

泰宁帝微微侧目,看向皇甫策的脸,好半晌,开口道:“朕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在乎,不过能让你难受,朕自然乐见其成。”

皇甫策不以为然:“不管在乎不在乎,皇叔有甚好得意的?为何不睁眼看看我皇甫氏已凋落到何种程度?家中嫡支有子嗣降生,这般的大事,可最后只有咱们叔侄两个守在此处。莫说世家,在兴旺一些的家族,产房外也该人影憧憧。”

泰宁帝缓缓垂下了眼眸,靠在椅背上的背影,低笑了一声:“你真会说笑,方才这里可是站了一院子的人,怎么会没人?可妇人也有自己的心思,除了真正生产的那个,谁会真心真意的希望自己的夫君,有别人的孩子。”

皇甫策未曾看向泰宁帝,轻声道:“侄儿说得是妯娌,姊妹,若侄儿有个姑姑或是母妃还在,不管陛下有多少孩子,她们都会真心祝福吧。”

“呵呵。”泰宁帝又笑了一声,很是不屑,“朕有时候觉得你敏慧过人,有时候觉得你蠢钝如猪。兄弟之间,尚会为家产抢得你死我活,何况妯娌?你母妃若活着,知道朕将有子嗣,只怕会日日不安。”

皇甫策笑了一声,轻声道:“皇叔莫要看轻了我母妃,她性格安逸,素来与世无争。若她要争要夺,以谢氏的家世,即便不一定能成功赢得父皇,但一定可以让惠宣皇后过得不舒心。当年惠宣皇后去世后,父皇最常去也是母妃处了,该是相处的很舒服吧。”

泰宁帝哂笑:“如今说这些,又有几人相信?你被立为太子后,你的兄弟相继去世,即便你和你的母妃是干净的,谢氏却不见得干净。那时,你父皇心里该也是明白,可他自己尚且要如此,又怎会真的阻拦这些。你父皇有大才,对前朝还是后宫,都颇有手腕,所以你们兄弟当初都算有福之人,在宫中长大,即便有些挫折,最多不过是相看生厌,兄弟间的推推搡搡……”

泰宁帝沉默了许久许久,才轻声道:“你们的兄弟的争抢,看在你父皇眼里,一如养蛊般,太子虽是选定了,可真正活下来的那个,才是真的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也不怪那些世家看不起我们,从□□杀兄诛弟伊始,我们皇甫氏就坏了根,每一代每一代这般的循环,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皇甫策不以为然:“皇叔这是给侄儿的警告吗?还是皇叔希望孤善待这个孩子呢?”

泰宁帝冷笑:“莫要太高估自己,如今你的东宫之位风雨飘摇,你身边的那些人围上去的快,跑的也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近日太子该是体会的最深。且你哪里来的底气,以为朕会放过你?你父皇也非对兄弟手下留情了,是尚未来及出手……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你父皇也是个蠢的,一辈子都不知道最想要的什么!”

皇甫策正欲说话,六福带着四位太医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依次给泰宁帝与皇甫策行礼。泰宁帝有了方才的缓冲,整个人也彻底镇定了下来,逐一看过孙、曹、吕、张,四位太医,目光在孙太医身上停留了片刻:“孙涛进去吧,剩下侯在廊下,若有事再说。”

“臣定不辜负陛下托付。”孙太医匆匆的行个礼,快速的进了产房。

皇甫策挑眉看泰宁帝的安排,讽刺道:“皇叔也真是小心啊!众位太医可是整整被圈禁在太极外殿月余,排查又排查,如今竟是只肯相信一个人。”

泰宁帝瞥了眼皇甫策,冷笑:“若非是朕心软放他们回了太医院,何至于现在才到?你觉得朕小心?呵,你在宫中长大,自觉有所经历,实然你何尝明白人心到底能黑到何种层度?有些耻辱可以隐忍数年或是说十年,一朝得了翻身的机会,那种疯狂,等到冷静下来,连自己都会心惊……你也不会懂。”

皇甫策道:“皇叔这是说自己吗?莫不是父皇对你做了什么?”

泰宁帝不置可否,抿唇一笑:“来来来,今日朕和你都有时间,咱们说件朕小时候的事。”

皇甫策也笑了一声:“宫中往事,尔虞我诈,大多如此,有甚可说的?”

泰宁帝不管不顾的说了起来:“当年你父皇养在太后名下,太后没有儿子,育有嫡长公主。月华公主也就是朕的长姊,自小到大在宫中地位超然,是最尊贵不过的人了。太后与父皇,以及朕的兄弟们,包括你父皇在内,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那些人,都对她宠溺有加。就连她的婚事都是自己亲自挑的,这样的人几乎享尽了这世间一切的好。”

皇甫策有些奇怪的侧目,轻声道:“陆、陈、张、徐乃南方四大士族,几百年的传承底蕴,其中陆氏为四大士族之首,姻亲遍布南梁大雍,可谓根深叶茂,月华姑姑嫁于陆氏嫡子,当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呵,谁说不是?我们皇甫氏以兵起家,最缺的就是底蕴,□□立朝后,最是善待文士世家,不然为何皇甫氏历经几代,皇子与公主的结亲都选大士族。因为我们出身微寒,即便坐在这最高位置上,心里还是没有底气。你如今一说结亲,众家都趋之若鹜,那是因为我皇甫氏占了天下已经是几十年,已算是牢牢的坐稳了这位置。但三十多年前,你月华姑姑小时候,却非如此。”

泰宁帝笑了一声:“南梁被权臣把持多年,每每想要改制,杀鸡儆猴,不敢拿任何士族开刀,倒霉的都是南梁那瘠弱已久的皇室。那些皇子皇孙本活得好好的,天降横祸就被大士族当了病鸡宰杀或株连。”

皇甫策怔了怔,轻声道:“皇叔也说是南梁了,我大雍皇室即便子嗣再稀薄,如何也走不到那种地步!这与月华姑姑有何关系?月华姑姑因难产而死,又不曾牵连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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