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瞧她这般着急上火的模样,周芸芸其实真的挺愧疚的,毕竟若非为了自己的亲事,三河完全不必这么急吼吼的娶媳妇儿。当然,那位张姑娘是真的挺不错的,可既是不错,岂不是更应该赶紧将亲事给办妥当了?左右前头的都完事儿了,可不只差最后两步了吗?
周芸芸抱着这几日不离身的小八哥,极是诚恳的向二伯娘道:“二伯娘,您看我和三囡能帮上什么忙不?旁的不说,到时候办酒,我能掌勺。”
“不用那么费劲儿,办酒给村里人吃呢,自是从村里叫几个人就成了,都不用给工钱,到时候把剩饭剩菜分给他们就是了。”
“那还缺啥不?大嫂她们几个,要么怀着身子,要么孩子还小,多半都是脱不开身的,看来看去,也就我和三囡还能帮衬一些。”周芸芸想着,要不索性跟周家阿奶提议先把三河给放回来,转念又一想,怕是二伯也得回来,在亲事上头,父亲的作用是要远远高于母亲的。
显然,二伯娘也是这么想的,她从不认为家里这几个小的能帮上忙,别说周芸芸这个还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就连侄媳妇儿和儿媳妇儿怕是也没多大用处。
思量了一阵,二伯娘忽的道:“一事不烦二主儿,左右芸芸你的亲事不是有你阿奶在么?还有县城那啥书局的掌柜的来着?索性就叫他们去管,我家三河呀……”
“你打算丢掉不管?”三囡忽的从周芸芸身畔探出了脑袋,语气欠欠的问道。
二伯娘闷声不吭的先把巴掌伸了过去,瞅准了三囡的头顶就拍:“说什么傻话呢?到时候我要摆个流水宴,你来掌勺!”
“阿娘你也是真胆儿大,就不怕我搞砸了?再说了,阿奶答应摆流水宴了?”三囡私以为,她阿奶才没那么傻大方呢!
其实二伯娘也就这么随口一说,见闺女还真认真思量上了,直接送给她一记白眼,拧身就往外头走,且边走边道:“我去找张里长他婆娘,咱们家顶事儿的都跑了,留下来的一个比一个不中用,看来这事儿呀,还得靠人家老张家。也亏得这是张里长的侄女,要是闺女还得避嫌……侄女就好办多了……”
二伯娘渐行渐远,没多久就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三囡瞪着眼睛看着她娘离开,回头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周芸芸,笑着道:“一个,比一个,不中用!”
头一个指的是自己,后一个指的是周芸芸,说到“不中用”这三个字时,却遥遥的虚指了指三山子那紧闭的屋门。
“噗!你个小促狭鬼!”周芸芸一个没忍住就笑喷出来,有心去挠三囡的痒痒,又怕一不小心把手里的小八哥给摔了,只好站在原地冲着已经溜之大吉的三囡喊道,“过来叫我打一下,不然回头啥好吃的都不给你做!”
“还能这样?”三囡都已经跑出七八步了,闻言登时止了脚步,一脸目瞪口呆的回望过来,见周芸芸一脸“你奈我何”的神情,只好老老实实的挪回去,把手心伸到跟前,蔫巴巴的道,“打吧打吧,随你怎么打。”
周芸芸哪里会真打她,玩笑似的拍了她一下后,正待要开口,忽的就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你俩能不闹吗?见天的吵吵嚷嚷的,我秋日里就要下场考秀才了!”
廊下,三山子将屋门开了小半,身子仍在屋里,只探出了一个脑袋,语气格外的不耐,神色更是阴沉得很,尤其这会儿日头已经偏西了,他那屋又不是朝南的,乍看之下着实有些唬人。
三囡当下就要回嘴,被周芸芸一拽,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去了堂屋,连个眼神都没给三山子。周芸芸倒是向他点了点头示意知晓了,见他立马关上了房门,遂也跟着去了堂屋。
这会儿还是正月里,天气冷得很,只在院子里说了一点子话,就冻得手脚冰冷。三囡进了堂屋后,只径自去嫂子们跟前摆的炭盆处烤火,没一会儿就脱了鞋窜到了大长炕上。
说起来,这大长炕还是前年冬日里造的,主要是冬日里太冷,晚间每个屋烧炕也就罢了,白日里太浪费了。加上家里的人口愈发多了,尤其是小孩子们,周家阿奶索性叫几个大孙子在堂屋里砌了一排大长炕,白日里给家里的女人小孩用,晚间就索性叫断了奶的孩子们睡这屋,再叫四个孙媳妇儿轮流排班照管着。
周芸芸深以为,这简直就是幼儿园的雏形,且她还觉得,再过个几年,周家这情况还真能办个小小幼儿园了。
这厢三囡刚窜上了大长炕,那厢周芸芸也进了堂屋。
三囡赶紧招呼周芸芸也过来,且道:“先前见了孟秀才也没这般瞧不起人,他还没考上秀才呢,咋就那么能耐呢?”
“你又不是不知晓他心情不好。”周芸芸先把小八哥安置好,这才脱了鞋上了炕,“大伯娘也不知晓跑哪里去了,竟是自打那日以后就没瞧见了,阿奶和大伯倒是都心大,可三山子又不是他俩,怕是早就惦记上了。”
“腿儿长在她自个儿身上,她要跑谁拦得住?”三囡恨恨的道,“顶好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周芸芸当然知晓三囡恨的是啥,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以往大姐跑了,我记得你也是这般说的,回头最舍不得丢不开的,结果还是你。”
“那咋能一样?她是我姐,亲堂姐呢!”三囡反驳道。
“看着吧,左右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跟阿奶一个样儿。”周芸芸忽的顿了顿,紧接着笑倒在了炕上,还把大堂嫂家的腊梅带倒了,遂搂着她笑得不成声。
三囡纳闷了,就算她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没啥好笑的吧?
不单三囡,四个嫂子也皆不解的看了过来,倒是几个小不点儿们也不管听没听懂,只跟风般的笑开了。
待周芸芸笑够了,一面将腊梅揽在怀里亲香,一面解释道:“我直到今个儿才发觉,咱们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顶顶像阿奶的竟是三囡!这刀子嘴豆腐心也就罢了,论能耐仿佛也是像了阿奶。”
周芸芸不说则已,一提起这茬倒是引得四位嫂子频频点头附和。
“是这样呢,不说我还没发觉。”
“可不是像阿奶吗?瞧她说话做事的样儿,尤其是背后嘀咕人的时候,就是阿奶从来就是当面怼人的,三囡太怂,只敢在背后瞎嘀咕。”
“嗯嗯。”
“我倒是认为呀……”绣娘等着其他妯娌都说完了,连葛氏都应和了两声后,这才慢吞吞的开了口,“三囡这性子能耐兴许只像了几分,长相倒是真的随了阿奶。”
三囡:………………!!
周家阿奶长得矮矮胖胖的,一张大饼脸配上一口大板牙,加上如今也有了些春秋,大饼脸上好些个褶子,莫说如今了,就算是往前四十年都不带跟美人儿搭边的!
这先头说三囡性子能耐像阿奶说,三囡倒挺自豪的,回头听了最末秀娘说的这话,却是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彻彻底底的傻眼了。
见她整个人都木了,周芸芸和嫂子们登时笑作了一团,笑声传出去老远。
……
……
隔了几间屋子的三山子烦躁的将写废了的纸张团成一团丢到了书案底下,起身在屋子里打转儿。
其实,凭良心说,他并不爱念书做学问,可既然他阿娘希望他走这条道儿,且他本身更不爱下地劳作,那就只能坚持下去。想着那些个励志名言,三山子始终任何只要能下苦功夫,铁杵也能磨成针,他这般的刻苦用功,还能考不上秀才?
想当年,才十四岁的孟先生能一举考上秀才,他今年都十五了,还怕考不上?
暗自给自己打了气,三山子再度回到了书案前坐下,继续用功起来。
他已经没退路了,这些年来,他阿娘在他身上花了太多的钱和精力,甚至为了他的前程不惜将他的先生和堂妹撮合在一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