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说到“杀人”的时候,方瑾枝的小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陆无砚没有接话。
“三哥哥,你在害怕对不对?”
陆无砚搭在膝上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三哥哥,你害怕我再也不来找你。”方瑾枝小心翼翼地朝着陆无砚走近了一步,“小时候哥哥教我,谁对我好就对谁好,谁伤害我我就伤害谁。三哥哥对我的好,瑾枝一辈子都偿还不完。”
她又上前一步,伸出一双小胳膊如往昔那般搂住陆无砚的脖子,“我知道三哥哥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可是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三哥哥。每个人都有缺点呐,我不会因为三哥哥身上的缺点而离开你的!”
泪珠儿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蹭在陆无砚的脸上。“瑾枝现在喜欢三哥哥了,就算三哥哥不疼我了也喜欢!就算三哥哥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也喜欢!”
第50章 诅咒
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也喜欢?
陆无砚苦笑地抱紧怀里的小姑娘。
傻孩子, 你好不容易接受了我身上的“缺点”,可你又知不知道你所看见的“缺点”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一世,我都不敢让你见清真正的我。那个躲在肮脏角落里手握尖刀的我。
夜里, 陆无砚开始梦魇。
梦里是散发着尸体恶臭的牢房,漆黑而阴森。
夜晚最是安静, 一丁点声音都可以清晰地飘进耳朵里。那些虫鼠啃咬尸体的声音一声一声在陆无砚的耳边炸开。陆无砚缩在角落里,抱着膝,他不敢乱动,因为那些尸体就在不远处。可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又必须动一动。要不然他害怕那些虫鼠会把他当成死人, 爬过来啃咬他。
“辽国长公主的儿子,嘿,出来!”
陆无砚抬头,在牢房走廊里半明半暗的灯火里看见一张张不怀好意的脸。
他被人从角落里拉出来,托着沉重的脚链, 赤脚走在湿淋淋的地上。为什么是湿的?有血、有泪,还有肮脏的屎尿。
“你死,还是他死。你自己选。”有人将一把匕首塞在陆无砚的手里。
陆无砚抬头,看着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看着那一双恐惧的眼。他站在这里, 手里握着刀,可是他觉得自己就是面前这个被捆绑在地的男人。那个男人眼里的恐惧也是他的恐惧。
“快去!你知道该怎么做!”身后的狱卒继续推陆无砚。
是的,他知道怎么做。
这里是荆国的死牢,也是荆国的地狱。他自从第一天被带到这里来, 就被迫看着那些刽子手行刑。他不敢看的时候,就会被他们扯开眼皮,强迫他去看、去学。他们朝他吼:“再闭上眼睛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看!”
于是,他不敢再闭眼,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魔鬼行刑。
行刑?砍头吗?
不。
杀人是这些刽子手的游戏。连给那些死囚一个全尸都吝啬。他们哄笑着把人当成案板上的鸡鸭,任意宰割、玩弄。
剥皮、腰斩、俱五刑、刖刑、锯割、断椎、刷洗、开颅、碎头、挖胸、抽肠……
而进到死牢的女囚犯更是凄惨。没有一个人逃得过轮奸的命运,剜胸、剁腹、封阴。那些女人们往往比男人死去时喊叫得更加凄厉。带着满满的仇恨,喊出一声又一声最恶毒的诅咒。
陆无砚握紧手里的刀,刺入那个男人的咽喉。他的手腕转了一下,保证手中的匕首刺入地更深。鲜血喷出来,喷了他一头一脸,他的视线就变成了红色。
“很好,你表现得很好。哈哈哈哈……”
他们在笑,笑一个八岁的男童第一次杀人的样子。
陆无砚握着刀,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鲜血还在从那个人的脖子里汩汩流出来,那个人的眼睛睁得老大,就算死了也在望着陆无砚。
绝望、恐惧、仇恨。
“去!把她的眼睛挖出来!”身后的人笑够了,又狠狠推了一把陆无砚。将他推到另一个人身前。那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十分瘦小、娇弱,皮肤蜡黄,瞧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可纵使这么小的年纪,也没有逃得过这些恶魔的玩弄。甚至因为处子之身,遭遇了更可怕的欺凌。
而她被关进死牢的原因只不过是偷了一个包子。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小女孩恐惧地望着陆无砚。因为太过瘦弱的缘故,她脸上的那一双眼睛显得尤为大,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可是陆无砚还是一步一步走近她,如果他不这么做,被挖去双眼的就会是他。而这个女孩的眼睛就算不是被他挖出来,也会被别人挖出来。
他握紧手中的匕首,异常平静地将她瞪着他的眼睛挖出来。
“啊——你是恶魔!你会遭到报应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诅咒你永世不入轮回!”
小女孩凄厉的哭喊逐渐变成一声又一声的诅咒。而这些诅咒,在陆无砚前世时全部应验。
八岁到十岁,最为无忧童真的两年。却是陆无砚从天之骄子变得灭绝人性刽子手的两年。两年,能做什么?能杀死数以千计的人。
不,数以万计。
在荆国的死牢里,那个小男孩握着刀,操纵着最凶残的刑罚。他的手,沾了无数人的鲜血。他平静的将人皮从骨肉上剥离。他转过身来,一脸冷漠地问:“可以了吗?”
他平静而冷漠,甚至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后来,即使是荆国死牢里的那些狱卒看着这个微笑杀人的小男孩都会心悸。
陆无砚从梦魇中挣扎着醒过来,他坐在床榻上大口喘着气。望着漆黑的夜。纵使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一双恐惧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
六年了,他回家六年了。可是又好像从未回来。他的魂,永远禁锢在那肮脏的死牢里。
陆无砚微微发颤地抬起双手,明明是干干净净的手,可陆无砚只看见永远洗不去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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