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2 / 2)
但是,有些话必须提前讲清楚,以免彼此产生误会,帮忙到最后没得一声感谢,反而要落下不小的埋怨。
“范公有此意,容自不会推却。然而,有些话需得详告范公,范公可详加考虑,再行做出决定。”
“郡公请讲。”
“方才容话中所言,仅包含书院部分章程。幽州书院不仅教授老庄孔孟,同样有法家兵家之学。凡入书院的学子,皆要勤习君子六艺,有执笔成文、持枪上阵的本领。”
“此外,学中现分两院,东院研习各家学说,西院则注重匠艺。”
“匠艺?”范宁面露惊讶,愕然道,“匠艺也能成学?”
“为何不能?”桓容挑眉,“昔日建安三神医,范公可曾听闻?”
所谓建安三神医,即是指神医华佗、医圣张仲景以及流传下“杏林春暖”的东吴名医董奉。
提起这三人,是为让范宁明白,除他所推崇的儒家和东晋流行的道家,这些能治病救人的医术同样可为学说。
此外,包括木工、铸铁、机关等被视为不上大雅之堂的手艺,同样可为教学。
“书院每季都要考试,成绩优秀者得奖。连续四次末尾者,或延长学时,或开除出书院。”
“凡入西院者,学成后皆要留幽州工坊三年。”
“东院学成者,先由州中正品评,后参加治所考试。成绩优秀者可入州郡县为职吏。不为官亦可从军,两者之外还可留于书院。”
“如都不愿,又当如何?”范宁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此乱世,凡为丈夫,必有一番抱负。”桓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道,“范公以为,习得一身本领,身处边州,北有强邻,学成之人会当如何?”
幽州书院发展至今,已有些偏离桓容设定的轨道。但这种偏离是向好,无需刻意阻止。
正如之前所言,如今还是乱世,一旦遇上兵祸,无论士族高门还是庶人百姓都是朝不保夕。
桓容要的是能横扫外族、气吞山河的军队,要的是能在其位谋其政,未必爱民如子,却能切实奉行职责的官员。
幽州书院的发展,让他看到了这个希望。
按照后世的话来讲,书院完全就是一个大杂烩,集大学、军校和技校的职能于一身。从书院中走出的人才,几乎无一例外,都有着驱逐外族、恢复华夏甚至开疆拓土的宏愿。
桓容本以为是自己的办学理念使然,殊不知,听过几位先生讲课,方才彻底明白,比起这些法家、兵家乃至儒家,自己的气魄似乎还有点“小”。
现在的儒家并不像后世。
桓容不是这方面的人才,但也能清楚体会到,这个时期的儒家名士甚至带着点法家的色彩。而法家更不用讲,当年的秦国飞速发展,继而一统六国,奉行的就是法家学说。
看看这些先生灌输给学子的理念,再听听学子们发下的宏愿,桓容陡然间发现,想要撬动历史似乎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把握方向,让历史沿着好的方向发展。
桓容讲了许多,关乎书院大大小小的章程以及不同细节。
范宁始终认真听着,几次出声询问,都是直指重点。桓容听过之后,亦有醍醐灌顶之感。
两人越说越投机,足足说了两个时辰,仍是意犹未尽。到最后,桓容干脆吩咐设宴,把人留下吃饭,饭后继续谈。
其他来访的人没能见到正主,知晓被设宴款待的是范宁,脑中浮现数个念头。
范宁本身没有官职,却和太原王氏是姻亲,两家的关系始终不错。两次拜访淮南郡公,十有八九和太原王氏脱不开关系。
此番二人长谈,淮南郡公更在府中设宴,莫非是太原王氏和龙亢桓氏将要握手言和?
如果猜测属实,建康恐会有一场剧震。
别人如何想,桓容不在乎。此时此刻,他正对范宁举杯,满眼都是金光。
活脱脱的教育家啊有没有?
有真才实学不说,还有超前的眼光,更重要的是,在民间很有声望,关系网十足强大。要是能拉到自己身边,顺便招揽不愿选官却有教化育人之志的名士,推行全国办学不再是梦!
爱好清谈?
没关系!
有书院中的某几位先生出面,绝对能绕到他们眼前发花,提起“清谈”两字就头疼。
比起口才,谁能强得过纵横家?
至于这几人是从长安拐带回来的,桓使君会说吗?
当然不会。
几觞美酒下肚,两人的关系愈发亲近。范宁越看桓容越顺眼,至于亲爹说的桓家人“阴险狡诈,狼子野心”全都抛到脑后。
于他而言,桓氏是不是有代晋而立的野心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桓容本质究竟如何。
他能仁爱百姓,推行教化,率兵北伐,恢复华夏江山,比什么都重要!
归根结底,晋室被称正统,是相对北边的邻居而言。
想当年,司马懿父子在曹魏为官,是为臣子。司马炎代魏主称帝,甭管禅位不禅位,放到当时讲,不也是乱臣贼子吗?
宴席之上,两人谈得愈发投契。
不是桓容还有点良心,没有厚黑到底,范宁怕会直接签下“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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