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2)
张雪璧再度抬起手:“别了,lulu。”他说,在这一刻,再度喊出了那个两人之间的昵称。
子弹出镗,向着陆蓥一的胸口飞来,陆蓥一几乎看到了那颗子弹的弹道,看到了它向着自己扑来的样子,很快,那颗子弹就将打入他的心脏,夺去他的生命。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猛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马达声传来,海水再度波动起来,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阵阵枪声,一枚手雷扔在了李贺年的船上,顿时炸开了一片火花。而陆蓥一,在即将被子弹射中的那一刻,被人猛然推开。
“唔!”卓阳发出一声闷哼,他再也拉不住陆蓥一的手!
“不!”陆蓥一发出一声惨叫,然而剧烈的爆炸将他再度推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卓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还有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小小的指环。他说:“现在穷,先把你订下来,回去了就跟你结婚。”他说:“我会暖床会做饭会打扫,我能陪你一辈子……”
“不、不、不、不!”陆蓥一彻底崩溃了,他拼命向着卓阳沉没的方向游去,他用自己负伤累累疲惫至极的身体与海浪、与爆炸气流、与到处飞溅的子弹和杂物碎片做着搏斗,直到自己精疲力尽,也向着海底沉去。
最后的一刻,有人驾着快艇驶来,跳下海,将陆蓥一夹在胳膊底下,带离了海水。
第196章 事发之后·
蓝戎穿过街道, 手里抱着一口袋东西, 绕过那些瘾君子和流浪汉。楼下的黑大妈看到他主动跟他打了招呼:“嘿,英俊的小伙子, 你的情人身体好些了吗?”
蓝戎微微点头:“好多了, 谢谢。”他钻入破旧的楼道口, 爬上楼,打开门。外头明明是一片蓝天白云, 房间里却黑漆漆的, 宛如处于最深的子夜之中。他打开灯,果不其然发现陆蓥一正躺在床上。
陆蓥一没有睡觉, 他只是躺着, 睁着眼睛,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蓝戎看了他一眼,随后便不再管他,他将购来的东西一一归类,生鲜蔬果放入冰箱, 然后拆了两包方便面, 打开瓦斯炉煮了起来。不一会, 热水便开了,蓝戎将面饼投了进去,又拆开调料包倒进去,空气中很快就弥漫开一股食物的香味。蓝戎煮好面,盛了两碗,他端起其中一碗走到陆蓥一身边:“吃面。”他说。后者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蓝戎等了一会, 然后将面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自己端了另一碗面,坐到桌子旁吃了起来。小小的一居室内一片安静,只有蓝戎吸溜方便面的声音似乎证明着这里还有人在。蓝戎吃了一会,打开遥控器,看起电视来。
小小的荧光屏内,两个舞娘正在搔首弄姿地表演舞蹈,蓝戎换了个台,这一次出现的是一幕警察追逐小偷的画面,大概是哪部警匪片的情节,蓝戎又换了个台,这次是新闻台。演播室里,一名有些秃顶的老外播音员正在播报:“五天前发生的碧蓝海爆炸事件至今仍没有恐怖组织认领,本次事件造成至少15人死亡,另有10人下落不明。据悉,已确认的死者中包含了saq拍卖公司经理助理jim han,下落不明的人员则包括了唐尼家族年轻的继承人乔治亚·唐尼及其未婚夫sun go(音译),唐尼公司代执行董事罗伯特·唐尼表示将不惜一切代价将真凶缉拿归案……”
随后电视画面便切换到了室外,虽然距离爆炸事件已经过了五天,碧蓝海上仍然可以看到游艇的碎片东一块西一块地漂浮,人们经过海边都会驻足观望,打捞尸体的船只则依然在海上兜着圈子寻找剩余的尸块,自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可以拿来向家属换钱。
蓝戎关掉电视,果不其然发现陆蓥一有了动静,他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靠着墙壁直直地盯着电视的方向。蓝戎又说了一遍:“吃面。”
陆蓥一沉默了一会,才端起床头柜上的面默默地吃起来。他吃得很慢,似乎胃口很差,但还是一点一点地将所有东西都吃进了肚子,然后将空碗放到了旁边。
蓝戎说:“还有没找到他们的尸体。”这个他们自然指得是日日保全的那些人,房立文、李烟烟、李景书,指得是葛顺、乔治亚,当然也指得是卓阳。“不过他受了很重的伤,又掉到了海里,估计是回不来了。”然后,蓝戎却补了无比残酷的一句话。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对寒冷无比的目光犹如两枚冰锥钉在了自己身上。来啊,生气吧,发火吧,站起来!
蓝戎这么想着,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挑衅地看着陆蓥一,然而慢慢的,那股杀气消失了,陆蓥一垂下眼睫,再度慢慢吞吞地躺了下去,盖上被子,翻了个身,拿背对着蓝戎。蓝戎真的火了,他站起身,三步就跨到了陆蓥一的床前,二话不说,一把扯掉了陆蓥一身上盖着的被子。
后者因为寒意瑟缩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别的反应,直到蓝戎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陆蓥一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向蓝戎,这还是这几日来他唯一做出的不同反应。蓝戎冷冷笑道:“既然你都自暴自弃了,给我睡一下也没什么吧。”他一面说着,一面整个人都爬到了床上,覆盖在陆蓥一的上方。
老旧单薄的单人床因为承担了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而发出了嘎吱呻吟,蓝戎恶意地笑着,伸手在陆蓥一的身上摸过,后者的身上多了不少细小的伤痕,那都是在爆炸中受的伤,但这点伤在如此重大的灾难面前几乎就等于是全身而退——卓阳用自己的身体为盾,保护住了他的恋人。一时间,蓝戎竟然觉得自己又气又无力,气那个男人就这么走了,未曾来得及与他分出胜负,无力于他再也无法堂堂正正从那个男人手里将陆蓥一抢过来,又有谁能比得过一个死人呢?
是的,刚才那句他回不来了的话不仅是用来刺激陆蓥一,也是蓝戎心底真正的想法。蓝戎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得知了乔治亚的订婚典礼可能一波三折,又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他通知他准备好做好接应,当他带着宁远的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悲惨的一幕。天就像是也烧着了一般,腥红色笼罩了整片海面,他的人试图抢出几个日日保全的人,但是李贺年带的武器简直就是准备好了要赶尽杀绝,在双方拼死争斗中,端木染重伤,阿古下落不明,他只来得及抢出了陆蓥一。
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好容易将宁远的班子重新拉起来,物色到了这几个有能力又得心应手的属下,谁知道转眼间就毁了一半。
“我可是为了你连一半的家底都赔进去了!”蓝戎愤愤地道,一扬手撕坏了陆蓥一穿在身上的衬衣。赤裸的身体袒露在他的眼前,两粒鲜红的蓓蕾在仍有些寒凉的空气中受到刺激慢慢立了起来。蓝戎用近乎邪恶的目光来回扫视着陆蓥一的身体,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怎么样,如果你不反对,那我可就上了。”
陆蓥一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半晌叹了口气:“何必呢。”
三天来,他头一次对蓝戎说话。哪怕是身体里嵌了碎片,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被朱心阮一一用镊子小刀这样原始的方法取出的时候,他都没有发过一声,现在他居然开口了,只说了三个字:“何必呢。”
蓝戎说:“什么何必不何必,反正事已至此,c国我们是回不去了,你的人全完了,我的人也完了一半,你那个男朋友想必也回不来了,咱俩干脆就在这里搭伴做对夫妻如何?”他说着,弯下腰去,额头抵着额头,看着陆蓥一。
“你甘心?”陆蓥一又说了三个字。
蓝戎一愣:“什么甘心不甘心?”
“你甘心,被人耍?”也许是身体还没大好,陆蓥一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却都像含着千钧的力量。“我不甘心。”他说,“我想了五天,怎么都不甘心。凭什么,我们的人被人拿来当工具使;我们的命,被人视若垃圾;我们的人生,他们想怎么毁坏就怎么毁坏;我们重视的人,他们想怎么伤害就怎么伤害!”
陆蓥一轻轻地说出这番话,但是蓝戎却在刹那间感到了毛骨悚然的滋味。行走在暗夜里的杀手最为依赖的宝贵直觉在这一刻发出了尖声惊叫,提醒他快让开,眼前的人实在太过危险。但是他仍然力持镇定,他说:“你说了这么多,但是你又能做什么呢,现在失去了一切的你又能做什么?”
“所以我在思考,用脑子。”陆蓥一说,“动脑筋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我需要把所有线索都连接起来,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然后才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还有,阿阳保护了我,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他。”
蓝戎吃惊地看着陆蓥一:“你疯了?卓阳已经……已经回不来了!”他终于还是没有把那个“死”字说出口,“他受了重伤,你亲眼看到的。”
“他会回来的,”陆蓥一说,“我和他心灵相通,我有这个自信。”
蓝戎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他立刻警惕地一跃而起,伸手把被子扔给陆蓥一,关了灯,谨慎地掏出枪靠墙而站。脚步声到了这一层就停了,然后慢慢地朝着这附近靠近。陆蓥一他们此时借住的是贫民区的一栋破楼,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完工的大楼看起来灰头土脸,摇摇欲坠,隔音效果差、动不动就坏了这里那里,但是这里租金便宜并且不需要身份证明,是最适合一个人隐匿踪迹的地方。
尽管如此,蓝戎仍然不放心。x先生的实力太强,彼岸此岸都有他的人手,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一日找不见所有人的尸首便一日不会放弃追捕。
脚步声走到他们的门前停了下来,蓝戎眯起眼睛,通过墙上反射的光影判断着对方的方位和人数。来人似乎是个女人,而且只有一个人,但是蓝戎并不会掉以轻心,在国际杀手排行榜前十位中至少有三名女子,老人、小孩、女人,这三种人,同样身为杀手的蓝戎绝对不会小觑。那女人在他们的门外默默站了一会,像是在确定什么,过了一会,门上传来了叩门声,一下重,一下轻,一下重又一下轻,如此重复了三次,最后是两下急促的轻敲。
陆蓥一顿时眼睛一亮,他看向蓝戎,蓝戎点点头,开口道:“抖花子尖果儿,过梁,辛苦辛苦。”
那头过了一会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尖果儿,崽子反水,念课。恐门子抛投。”
蓝戎又道:“老河砸窑?”
那头又沉默了一会,依然是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回答道:“曾为空子,叩瓢出穴,变倭罗子,失托,找印子。”
蓝戎早已随着那几句问答走得离门越来越近,而陆蓥一也不知不觉地坐了起来。蓝戎走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稳稳拉开房门,而后怔了一怔。只见外头站着个金发碧眼的清秀女学生,见到蓝戎,对方显然也楞了一下,随后才笑了起来:“你好……”她用流利的c国语言打招呼道,“刚刚有个你们的朋友托我带封信给你们。”她说着,递出了一个信封,蓝戎看了她一阵,接过来道,“谢谢。你刚才那些话……”
她说:“哦,也是你们朋友教我的,说你们在做一个古老的密码游戏?”她给蓝戎看她手里的小纸片,“看,这是她写给我的,不是很好念,但是很有意思呢。”
告别了那名路人姑娘后,蓝戎重新关上门,打开信封,那里头什么也没有,陆蓥一说:“热性墨水。”蓝戎点点头,取出打火机烤了一下,信封里面果然很快显出一排字来,蓝戎看了一眼道:“我去接人过来。”
陆蓥一点点头。
原来刚才蓝戎和这姑娘所说的都是镖师春典切口,一开始姑娘敲的乃是六十四卦中天风姤的卦象,意为“他乡遇友”,陆蓥一一听便知道可能是自己人找上门来了,是以才有了后来蓝戎与那姑娘的一问一答。
蓝戎先问:“外头的大姑娘、漂亮女人,是路过吗,是行内人吗?”
那女的回答的是:“有个漂亮姑娘,遇到了匪徒背叛,生了病没来,怕秘密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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