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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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微冬穿一件暗紫的大氅站在灯影里,河岸上晃动的灯笼将他高大的身躯打出阴影来,仔细一看,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匣子,他朝前走了几步,站在馄饨摊子前不动了。

青棠抬头,瞧见他掌中的匣子,眉头又冷起来。

孟微冬隔着一个馄饨摊子,就这样看着她,她了起身,走到孟微冬面前,问一句:“大都督,您跟踪我?”

孟微冬尚未说话,那头已经出来一个天蓝锦袍的女子,对着青棠的脸就是一巴掌。“啪”,这一巴掌滚在冬日的寒风里,就似刀刃一样刮在了霍青棠的左边脸颊上。

那女子盯着青棠,嗤一句:“史家姑娘怎么在这里,这头跟着一个吃饭,那头又跟另一个说话,史家姑娘只怕是失了官家小姐的风度罢?哼,史家姑娘知道不知道,这头这个和那边坐着的那个都是已经成了亲的男人?史家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和两个有妇之夫搅在一起?史家姑娘,你说我说得对吗?”

青棠蓦然抬头,瞧见对方的脸,来人者甚众,并不只有一人,动手的是穿蓝袍的姑娘,青棠熟悉得很。她后头还有三位姑娘,青棠眼睛扫过去,也是能认出一二分的。

蓝河不依不饶,“我说史家姑娘,你不在家里绣花,怎的跑南京城来了,还是一个姑娘家单身出门,这......这史侍郎知道吗?”

青棠皱着眉,深吸一口气,宝卷已经站在她身后,瞧见她的侧脸,“霍姑娘,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走。”青棠不欲与蓝河多做纠缠,她转身要走,蓝河又拉了她衣袍,“怎么,要走?没这么容易!”

一只冰凉的手挡开蓝河手臂,那人圈住霍青棠身体,两人背身要走,蓝河哼一声:“姓顾的,你打算拿我大姐怎么办?”

蓝烟其实一直在后头站着,她一双美目里已经蒙上水雾,蓝河冲上去打了那女子一巴掌,蓝烟本也觉得不妥,可打都打了,还能怎么办?他明明看见了自己,却不肯多瞧自己一眼。那女子说要走,他就真的要走。那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他要对她那般迁就和宠爱?

顾惟玉薄唇抿在一处,他回头看了蓝烟一眼,眼底写着失望,蓝烟对上他的眼眸,心中乍然一凉。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自己哪一点令他失望了?

蓝烟心里愁绪,不肯上前一步,只肯站在旁边。蓝浦一边瞧着自己二姐,一边又瞧着顾惟玉,她在顾家也有许久,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蓝溪年轻些,她上前去拉顾惟玉衣袍,“顾大哥,你别生气,我二姐不是有意的。”

霍青棠缓缓转过身来,蓝溪对上她的眼眸,心中倒抽一口凉气,这样的美丽女子,竟将这十里秦淮艳色都压下去三分。

“顾大哥,你是因为这位姑娘,才不喜欢我大姐吗?”

蓝溪问得直接,也问得坦荡,顾惟玉对着这十五岁的小姑娘终于露出一丝温柔笑脸来,“蓝溪,新婚快乐。”

蓝溪的新婚丈夫就在后头站着,孟大都督冷瞥了蓝河一眼,蓝河也看他,一双眼睛里写着骄傲和挑衅。

孟微冬掠过蓝河,上前去看霍青棠的脸,霍青棠的半边脸颊浮起一掌红肿,他眉头动了一动,劈头就训斥了一句:“江湖女子,不知规矩!”

说的对象是蓝溪,因为蓝溪就在她跟前。说的人似乎又不是蓝溪,因为蓝家四位姑娘全是江湖女子,那她们四人都是不知规矩咯?

蓝溪已经是孟家妇,孟微冬说什么,她都只能听着。孟微冬训斥她,蓝溪往后缩了缩,经过早上的敲打与磋磨,她已经开始害怕孟微冬。

蓝河上来将蓝溪一推,“你怕什么?现在是人家在勾引你的丈夫,你怕什么?”

蓝溪心中好笑,我的丈夫?只怕是二姐你的丈夫吧?她猛地往孟微冬身前一跪,声音既小且弱,“大都督,我错了,我不该私自出府,我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捉奸的戏码变成认错讨饶的小事,孟微冬目光里的不满轻了许多,“嗯。”

这就是原谅蓝溪了,原谅她不知事。蓝溪垂着头,目光闪了闪,又道:“大都督,我二姐打这位姑娘也不是有意的,您别怪她,好吗?”

小女子轻声求饶总是有用的,可蓝溪这几句分明是在火上浇油,果然,孟微冬眼神锋利地刺向蓝河。蓝河与孟微冬关系不一般,因为这份不一般,孟微冬对蓝河多了三分忍让,也是因为这多出来的不一般,蓝河更加放肆。

她去抓霍青棠的胳膊,“史家姑娘,你能不能说一下,为什么你一个丫头都不带,单身一个姑娘家出来和一个有妇之夫夜游秦淮?”

这话就说得难听了,好听点是不拘小节,难听了是不检点,自甘下贱勾引一个已经成婚的男人。

顾惟玉薄唇抿成一条不见悲喜的线,蓝河挑眉瞟着他们,目光似在说,大家快来看,看这有一对狗男女!

“谁说她是一个人出来的,你眼睛瞎了,看不见我们在这里?”

范明瑰从那头走出来,她后头还跟着大辫子姑娘林媚春,再往后头看,伊龄贺与闵梦余都站在后头。

“有些人自己不正经,便看谁都不正经。”明瑰从鼻孔里哼出一句话来。

蓝河目光一转,说一句:“这位姑娘说笑了,先前倒是不知史家姑娘是同这么多人一同夜游,倒是得罪了。”

聪明人都不爱吃眼前亏,蓝河方才仗着自家姐妹都在,说话极为放肆,此刻见形势有变,立马改了航向。

“啪!”

又是一巴掌。

范明瑰伸手就给了蓝河蓝二姑娘一个响亮的巴掌。

“我让你胡说!你自己才臭不要脸!”

范明瑰冲着蓝烟和蓝浦嚷一句:“你们谁是蓝溪?我告诉你们,这位姑娘和她妹夫有私情!”

话说得已经不能更白了,谁妹夫?

蓝家四个姐妹,只有蓝溪嫁人了,嫁给了孟微冬做妾,蓝河和谁有私?和孟大都督有私,孟大都督不在别处,不在远方,不在人的臆想里,他就在这里,站在众人眼前。

孟微冬笑了,他嘴角弯起来,似乎笑得很愉快,蓝河白净的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绯红,她也笑了,偏偏笑得又不自在。

蓝烟微微撇过头去,没有说话。蓝浦当下就愣在那里,半晌,反应过来后,扑上去掐范明瑰的脖子,吼一声:“我叫你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范明瑰哪有甚么力气,蓝浦一扑过来,范明瑰就跌倒在了小摊贩的桌子上,那上头还有两碗已经凉了的馄饨。馄饨汤汁撒在范明瑰的头发丝里,也泼在了蓝浦的手背上。

“好了”,一声冰冰凉凉的劝阻,一只手也冰冰凉凉地搭在蓝浦突起的手腕上。

蓝浦眼中通红,看仔细了,还含着未曾滴落的泪,“顾惟玉,你个王八蛋,都怪你,都怪你!”蓝浦双手敲打在顾惟玉身上,顾惟玉叹出的气息都是那么冰凉,蓝浦声音里带着莫大的委屈和哭意,“你个王八蛋,都怪你,你做甚么要出来,做甚么要出来和别人游灯赏花,做甚么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哇......”蓝浦哭泣不止,“顾惟玉,你为甚么要喜欢别人啊!”

总算听清了蓝浦哭些甚么,蓝溪一直站在旁边,不肯出声,此刻听见蓝浦哭的哀恸,心中一凛,生出奇异的想法来。她上前去拉蓝浦,“三姐,你说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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