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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利群的目光顿时变得警惕起来,紧盯着他,放在小桌板上的双手也倏地握紧,“你是谁?”
顾纵轻轻地笑了声,连亭只有一所高中才允许寄宿的中学,他从高中起离开的孤儿院。三年多的时间,他的变化说大也大。
他把袖子卷起来,他不是疤痕体质,当时身上的那些伤,多半没有留下伤疤,最深的一个疤在靠近右手臂弯的地方。
一个凸起凹陷不平的烟疤,是多年前烫的,直到现在还显得狰狞。
那会儿他刚进孤儿院没多久,严利群路过他时,踹了他一脚,他的个子远不及现在,猝不及防受力,跪在了粗粝的地板上,两边膝盖瞬间擦掉了一层皮肉。这样还不算完,像是觉得有趣一般嘲讽道:“没人要的小孩还这么娇气呢。”
那个时候,他还像个小狼崽子,与生俱来一身的血性。他蹦起来抱着严利群的手臂咬了一口,恨不得给他咬下一块肉来,不论严利群怎么打骂,都不松口。
严利群用烟头狠狠地捻在他的臂弯旁,毕竟还是个孩子,灼热的疼痛迫使他松了口。严利群把他推在地上,从那之后是没完没了挨打。
没有一个人救他,像是永远等不到这种生活的尽头。
严利群记得这个疤,他猛地看向顾纵的脸,渐渐和某张稚嫩的面孔重合在一起。他咬牙切齿:“好啊,居然是你。”
顾纵很高兴严利群能记起他,才不枉费他今天来这么一趟。
“证据是我提交的,因为用了些关系,可能会判得很快。不知道会判成什么样,但我希望是死刑,你觉得呢?”
他害死他自己的,大概是他行贿受贿时从不避着孤儿院这群小孩吧,总以为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也以为他的背景足够强大。
严利群挣扎起来,可是他的座位是钉死的,他的挣扎起不到任何效果。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疯狗,只能不停地狂吠:“小畜生,就凭你还想扳倒我?我有的是办法让我出去。你觉得我怕死吗?”
旁边拘留所的警员喝了一声,让他安分一点。严利群大抵是作威作福惯了,当即骂了几句,“你这么屁点大的官也敢管我?你以为你是谁的狗?”
顾纵平静地看着他,带着怜悯,他之后在拘留所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他站起身,抚了抚衣角:“你怕不怕死无所谓,我想让你死,就足够了。”他说完,看向旁边的警员,朝对方点了点头,“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辛苦了。”
严利群被带走,嘴里依然很脏,骂个不停。门被合上,声音逐渐远了。
其实这种心理有些病态的吧,顾纵没有什么好胜心和攀比心,可他一定要来见严利群一面,让他知道把他拽下马的,是他曾经最看不起小畜生。
好像只有这样,他蛰伏隐忍这么多年,才有了意义。
回南的天气,空气里都裹着潮湿,拘留所里边阴冷。他从里边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午间十一点多的样子,太阳拨开了云层,还算暖和。
他才回学校走到寝室门口,陈禁给他打了视频电话,他握着手机刷门卡进门,低拍高的视角,可以看见他优秀的下颌线以及喉结的线条。
室友不在,顾纵坐回自己的位置,戴上耳机,陈禁的声音就在耳边。
估计是刚睡醒,她还躺在床里,双臂伸直,把手机举在自己面部的正上方,可以看见她光洁的肩膀露在被子外边。
即使才睡醒,也看不出水肿,这种死亡角度下仍很好看。
在遇到陈禁之前,他已经想好了,他未成年,把严利群送去太平间,无非是法律送他去蹲监,严重点判个死缓,说不定十宗罪还要多一篇故事。
可是上帝让陈禁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他沉重昏暗生活里熠熠生辉的瞬间。
他想,这颗星球上尖锐呼啸的世俗,大概也能被温柔化解吧。
于是他坐在黑暗里,即使是争个头破血流,也要再见她一眼,不论何种方式。
视频接通到现在,两人都还没说话。陈禁伸手弹了一下手机摄像头的地方,“小哑巴?”一如第二次见面时的那个早晨,她也是这样问他。
顾纵看着屏幕里的人一会儿,说到:“忽然有点想你。”
最近的小哑巴也不是那么哑巴,偶尔也会一本正经地说一些撩不自知的情话。陈禁换了个姿势躺着,把镜头拿得近了。
“有多想啊?把自己弄得一手都是的那种想吗?”
说着伸手半握成一个圈,比划了一下。
顾纵感觉她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导过来,让他的耳朵隐隐发热。他的视线扫过陈禁的手,快速地移开,轻轻咳嗽一声,“没有那么小。”
陈禁也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是我没记清楚的尺寸,下次再给你口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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