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他以为是学校里的野猫或是被路旁斜出的灌木枝挂住了,也没有在意,还想着得小心一点别挂烂裤子,他就这一条裤子,已经没时间回家换衣服再赶去上班了。
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却一下子僵住了。
抓住他裤子的是一只惨白的长满尸斑的手臂。
凌晨时他曾看见这只手扼住了一个人的脖子逼着对方跳楼。
迟筵勉强大着胆子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昨晚那个东西匍匐在地下,依然是双眼暴突,五官平板的可怖模样,和昨晚相比却失去了整个下半身,似乎受到了某种重创。
那双毫无生命的眼睛看着他,充满了恶意。
迟筵瞬间明白这东西是孤注一掷地要害死自己,害死了自己,它就解脱了,否则它这副样子恐怕熬不到找到下一个替死鬼。他很小的时候那位道长就说过,自己的体质很容易被抓做替死鬼,也很容易被害死。
人在危机关头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生死关头迟筵也克服了对这种未知鬼神的恐惧,颤抖着咬牙一把揪下了戴在脖子上的瓷瓶,握在手心里向抓住自己裤腿的那只手袭去。
瓷瓶还没有接触到那只手,手就仿佛感知到了巨大威胁一般突然松开了他向后撤去,同时那东西全身都冒出了黑烟。
迟筵不敢再看也不敢久留,握着瓷瓶快速跑出这条路,一直跑到有人来往经过的道路上才缓出一口气,等找到自己的车打开门坐进驾驶位后脱力一般瘫在那里,手颤抖着张开,两只手试了几次,方把挂着瓷瓶的平安绳重新戴回脖子。
他把瓷瓶塞回衣服里,感受着那丝丝凉意,大脑放空,等到瓷瓶的温度重新接近体温时才彻底找回意识。
他在心中喃喃道:“三公子,多谢你又救我一次。”
连续的事件也让他确定,叶迎之的骨灰可能无法彻底阻断那些东西的恶意,也无法保证那些东西不会盯上自己,但是危机时刻却的确能救自己一命。
张道长没有告错自己。
它们怕他。
第10章 元旦
很快到年底了,这一个多月倒是平平静静,没再掀起什么波澜。迟筵第二天提心吊胆地搬回了家,小心翼翼地过了今天,也没出什么状况,他才慢慢放了心。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再也不敢点外卖了,在家开火频率明显上升,给叶迎之供自己亲手做的饭的频率自然也随之上升。
单位元旦放假,每人发了两箱水果一箱蔬菜和一大包山核桃。山核桃是小颗的,拇指大小,味道虽好,却着实难剥。
元旦当天迟筵自己吃完饭,打开电视随便放着某个台的新年晚会,一边专心致志地拿着山核桃配套小钳子夹核桃。他技术不行,下手没轻没重,一夹子下去要不夹不开要不核桃四分五裂死无全尸。他勉强挑挑拣拣剥得吃,碎的不成样子的就放进自己嘴里,好不容易剥出来大个的成型的就捻起来放到叶迎之供桌上。
他看不见的人就坐在他身边,每次他伸手去放核桃仁,那人就轻轻舔他指尖;偶尔他把桃仁扔进自己嘴里,那东西也凑过来趁机舔他舌尖。
元旦这种时候,有家的自然都回家了,有几个家在外地回不去和迟筵一样孤家寡人的年轻同事叫他一起出去吃饭一起晚也被他回绝了。迟筵从不敢晚上十二点之后回家,况且同事们要包郊外的别墅一起玩,听起来就像是恐怖片开篇的背景。他已经是惊弓之鸟,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缓过来,生怕再遇上什么事,听见这个提议就觉得心口一凉,自然不敢同往。
但一个人过节也未免寂寞,白天采购的时候迟筵就顺手拎了一瓶红酒,吃饭的时候就着喝了一杯。现下一个人剥核桃剥得无聊,莫名的还生出几分无理取闹般的委屈,电视里繁华热闹,手机里不断蹦出各个群各个联系人的群发祝福短信,却仿佛都和他没有关系。
这些都不是他的。
好像从小到大他都有这个毛病,一个人待久了,觉得太孤独太寂寞的时候就会莫名地感觉委屈。可是委屈是委屈给包容你无理取闹的人的,小时候还可以说有外公外婆,现在他形单影只的,又委屈什么劲呢?委屈之后又会生出无边的烦躁,那种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回不去了一样。
为了排遣这种突如其来的伤感,迟筵索性又把红酒和杯子取了出来,倒了两杯,一杯放在供桌之上,一杯举在手里,微微笑了笑:“三公子,新年快乐。来年还请多关照。”而后一饮而尽。
自己也真是的,居然和一个牌位一抔骨灰一起过年。张道长明明都说了,叶先生什么都没留下,不过是骨灰有奇效罢了,供奉牌位也只是出于对逝者的尊敬的和答谢。
但就像是小孩子也会对经常陪伴自己的玩偶产生感情,“叶迎之”保护他这么多次,他也自然会对这个意象感到亲近信赖。
迟筵一边一条条回复、编辑新年祝福一边喝酒,不知不觉就喝了多半瓶。酒本身没什么度数,但是架不住迟筵酒量本就不好,今天晚上更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只觉得意识昏昏沉沉,身体也不听使唤。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抬头看一眼挂表,竟然已经十二点了。
迟筵揉了揉脑袋,关掉了电视,喧闹褪去,房间瞬间陷入了寂静之中。他扶着墙走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昏睡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今天不管什么东西来敲门自己都不会在意了。他要睡觉。
突如其来的困倦和昏沉令迟筵忘记了关客厅灯,亮白色的光芒从门框处映射进来,正好照亮了半张床。迟筵在被子中舒适地小小蹭动着,显然睡得很是惬意。
“呵。”
屋子中出现一声极轻的叹息,但又很快隐去,即使有第二人在场也一定会将其当做错觉。
随即客厅中的灯闪了两闪,彻底熄灭了。
这房子中的另一个住客这才不急不忙地走进卧室,施施然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过熟睡中人的脸,又缓缓低下头,舔吻着迟筵的侧颊。
轻而缓慢,如同恶鬼享用供奉于己的血肉盛宴。
“他”显然并不想让对方就这么惬意地睡着,慢慢地如往常般躺在主人的旁边,拉过被子将自己也裹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凉意激得迟筵打了个哆嗦,他小声抱怨似的呢喃了一声,眉微微蹙起,便不动了。
那东西笑了,伸手抚平他微微隆起的眉峰,又印上一个吻。
他把他抱在怀里,从眉头开始缓慢地吻他,渐渐不满足,愈发地欲壑难平,即使这样将人牢牢锁在怀中亦不能满足,犹如有一团黑色的幽焰压在心底,压在灵魂深处,渐渐绵延而出,灼烧全身。
卧室内的壁挂空调突然“嗒”的一声打开,自行运转起来。
那东西彻底掀开了迟筵裹在身上的被子,趴伏在活人温暖的身体之上,无度索求着……
迟筵第二天醒来觉得特别累,好像做了一晚上的梦,但又想不起到底梦了什么;身体上也有淡淡的酸痛感,就像在健身房运动半天过后一样。按说只有床不适合睡不好的时候才会这样,可是这床他睡了很久了,明明就很合适。他只有把这些全部归咎于宿醉,可他偏还没有一般人宿醉的头痛感,那点红酒也不至于让人宿醉吧?
打电话的时候无意和徐江说起这事,徐江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告诉他:“科学上来讲,你这叫做疼痛转移。”
迟筵快气死了,他就不该和一个搞社会学研究的探讨生物学问题。
但被徐江这么一打岔,他也就没把这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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