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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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认为遁地是真相?”乔乐梓眨巴着黑豆眼儿。

“这一点已经做为不可能被排除掉了。”燕九少爷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乔乐梓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孩子们的节奏了。

“东边南边是墙,西边是空地,往北跑会被看到,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皆不可能,亦不可能上天入地,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九柯南燕慢吞吞、一字一字地道,“凶手,就留在了原地,哪儿,也没去。”

乔乐梓打了好大的一个激凌:好一股阴森森的恐怖气息啊!这孩子说什么?!凶手就留在原地?!谁啊?鬼吗?还是说——凶手就是章旻自己?!这更离奇了啊!

见这孩子越说越不象,乔乐梓准备赶紧把这俩打发回家吃饭睡觉去,还没待开口,刚才去检查众人衣衫的衙役回来了,报曰:“大人,在场众人衣衫皆无异样,从内至外都不曾沾到颜料和血迹。”

乔乐梓的八字眉就皱了起来,眼下这案情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凶手还真是厉害,竟能将自己杀人之后的去向掩藏得不留半点蛛丝马迹!……不对,还是留下了一点的,那就是章旻指甲缝里的颜料,这点颜料渣成了唯一有用的线索,可也就只限于此而已,通过这颜料能查到什么,此刻却是毫无进展。

眼看着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乔乐梓也不免有些心急起来,总不能一直压着这帮学生不让回家,人可都是官家子女,惹到了身后的家长可就不是他老乔能兜得住的了,也幸好章旻家离得稍远些,一去一回也得不少时间,这会子他的家长还没有过来,否则还得更乱。

一时找不到突破口,乔乐梓只得再将众人一一叫过来细问口供,燕七重新回到武玥陆藕身边,武玥便问她:“乔大人说咱们能走了吗?我都饿了,再不回去我五哥他们该冲到书院来寻我了。”

“应该能了吧,咱们不在嫌疑之列,”燕七道,“你和小藕先走,我还得再等会儿,我家小九正跟那儿协助乔大人破案呢。”

“乔大人也不嫌饿啊?瞅他忙的那一脑门子汗,都这个天儿了。”武玥道。

“父母官,都是操心的命。”燕七道。

“怪不得这个年纪了还娶不上媳妇。”武玥悄声道。

“快别乱说。”陆藕好笑地瞪她,“这样一心为民的才是好官儿,总比那后宅里妻妾成群,一有事便只叫手下跑前跑后,自己不肯亲力亲为的官儿要好。”

“是啊是啊,我们太平城有位青天大老爷!”武玥揉了揉肚子,“不行,我真饿了,先找点吃食垫巴垫巴吧!我记得那边桌上有给宾客准备的点心来着,咱们过去吃点吧。”

五六七三个便往较远处摆有待客桌案的地方行去,还未到近前,武玥就叫了起来:“咦?!我明明记得桌上有点心的!怎么不见啦?!谁给拿走了?!”

却见那桌上只剩下了堆成一堆的画轴,乱七八糟地摆在那里,武玥顿足,气乎乎地跑过去,才要发飚,定睛看时却又笑了:“哎呀,我看错了,点心还在呢,跟画儿混一起了,你俩快来,咱们把这盘子先干掉!”

燕七道:“你俩先吃,我去找小九。”

转身往回走,见自家弟弟还在那里揣着手盯着死者附近的画墙看,慢慢走上前去拍了拍他已日渐结实的肩膀:“我大概已知道了凶手逃脱众人视线的方法,你要不要为我验证一下?”

燕九少爷便转过身来看着她:“说说。”

“跟我来。”燕七带着他走回武玥陆藕那边,武玥连忙招呼:“小九,快来,饿了吧?这有点心吃!”

“不了,我怕发胖。”燕九少爷慢慢道。

“……”武玥有点吃不下手中剩下的半块点心了。

燕七从桌上的画轴里抽出一卷来铺开,拿过桌上备着的纸笔递给燕九少爷,而后用手指在画上圈了鸡蛋大的一小片,和他道:“你在这张纸上把我刚才圈的这一小块画下来,要求尽量与原画的大小和图案一样,画吧。”

燕九少爷看了她一眼,也未多说,果然拿笔画了起来,顷刻间完成,燕七将纸拿过来,把旁边的空白全部小心地撕掉,而后放在那卷画轴上她方才用手圈过的位置,就见纸片上的局部画正与原画周围的图案完全吻合,不仔细看的话丝毫看不出这里盖着一小片纸。

“我明白你的意思,”燕九少爷并未惊讶,“可纸是又薄又扁的,而人不一样,且离得这样近,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人也是可以做到的,”燕七看着他,“这种情形也是一种视觉错觉,将人体从头到脚全部刷上与背景画面一样的图案,背景画越复杂越纷乱,越不容易看出人的轮廓线条,不仅背景画要复杂,周围的环境也是越复杂越好、层次感越强越好,如此一来很容易让人混淆各种实物与平面之间的立体关系和轮廓线条。比如事发现场旁边的那两块墙,墙上全都是浓墨重彩的山水楼阁画,图案复杂,颜色繁多,墙的旁边还摆着桌椅画架,桌上还堆着各种用物,这样纷乱的场景,最方便‘隐形’,尤其当人们闻声赶来时,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地上的死者身上,即便想到立刻寻找凶手的所在,意识里也只会去寻找一个鲜明的人的形象,反而会疏忽距己不远的、已与画墙融为了一体的伪装者。”

这种奇巧的构思,燕七前世在网上也欣赏到过,叫做人体彩绘隐身艺术,诸多的中外艺术家都曾精彩演绎,在人来人往的超市或大街上,用彩绘将周围的景致逼真地画在身上,然后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隐了身一样,不明真相的行人甚至就从身边过去都不曾发现!

——所以,燕九少爷说,事发后凶手就留在了现场哪儿也没去,是完全正确的推理!

第236章 错失命运之无情在于好人早早死了,坏……

“所以凶手把背景画事先画在了衣服和脸上,并且记住要站立的位置,杀人之后只要立刻站到那个位置上去就可以立即与背景画融为一体,”燕九少爷望着他总是知道很多稀奇古怪事情的姐姐,“这就解释了为何章旻的指甲缝里会有颜料渣,因他在挣扎抓挠时抠掉了凶手绘在身上或脸上的颜料层,墙上的画都是用粉漆或油彩画上去的,如果要在衣服上涂成同样的效果,当然要用同样的涂料,这些涂料干了之后用指甲一刮便容易脱落。”

“而且我想凶手应该是戴着头套的,”燕七补充,“涂料画在头套上,当第一个赶来的目击者转回头去叫人的时候,凶手就飞快地摘掉头套、穿上外衫遮住里面被涂料涂过的衣服。外衫的话,我想他行凶前应该是事先放在旁边的桌案上的,案上堆着许多画轴,第一个目击者看到死者的时候绝不会还有闲心去注意画堆后面放着什么,等他一走,凶手就可以在短短几秒之内改变身上装束,变成一个路人。”

“凶手甚至可能在杀人之前就已经伪装起来隐身在那道画墙上了,”燕九少爷接道,“所以章旻走过来时根本没有发现他,他恰好就可以趁其不备由身后袭击。”

“事情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燕七道。

武玥眨巴着眼睛:“你们是在说古夜语吗?”

“可是,如果率先跑过来好几个人,有人去叫人,有人则留在现场,凶手岂不是没有办法脱身了吗?”陆藕大致听懂了,也思索着问。

“此次画展,被派到书院来参与接待宾客的学生都被分为了两至三人一组,”燕九少爷清晰且流畅地吐着字,“在有画作展出的地方,每隔一大段距离便有一组学生的据点,事发时正是闭展时候,学生们要回到据点将展出的画轴收起来放在桌上,这段时间应该不大会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情况。

“且凶手应是了解画墙这一片区域的学生据点的安排的,他在此处动手,料定最先能赶到现场的至多是两至三人,通常遇到此种情形,人们的第一反应基本上是找郎中、找山长或院监、找更多的人来帮忙,如果第一时间内跑来的是一或两个人,那么十有八九会立刻离开此处跑去叫人,如果是三个人,相信也都不会多在案发处滞留,万一凶手就在附近呢?万一凶手还要杀人呢?留在原处恐有危险,总要先多叫几个人来才够安全。

“而且凶手只要保证第一批赶到现场的人全部离开就足矣,这些人就是为他做不在场证明的有利人选,就是让探案人员对于‘凶手如何逃脱目击者视线’这一问题陷入歧途的帮手,当第一批人员离开,凶手迅速撤去伪装,佯作闻讯赶来,再如正常人的反应一般跑去叫人,遇上后面赶来的人员,不管后面再来多少人,于他都已不足为惧,他只要装着跑去叫人,至蔽人之处脱去绘了涂料的衣服并和头套一起藏起来,再作无事人一样回到案发现场,就是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至于后面赶到的人是否会认为他出现得突兀,这个完全不是问题,因为很可能后面的人都知道,他出现在现场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因——他,凶手,其实就是与第一批赶到的毛越峰和李然分在一组的人!这三人离案发现场最近,第一个赶到不足为奇,后面的人会以为凶手是同另两人一起赶过来的,另两人则又会以为凶手是在他们走后赶过来的,而凶手在犯案前则可以任何借口离开,譬如去如厕,如厕的时长本就可长可短,因而怎么说都能交待得过去。

“至此,本案的凶手是谁已经很清楚,他是画艺社成员,他的个头至少不会低于章旻,他擅长浓墨重彩画风,甚而是他亲手绘的那面画墙,他与毛越峰和李然分在一组,他在这两人之后出现在了现场,他,就是余金晖,本案的杀人者。”

“快去把他抓起来!”武玥忙道。

“没有证据。”燕九少爷慢慢道。

“要证据,却也不难。”一个声音忽从众人身后传来,武玥吓得手里点心都掉了,扭头一看,见是燕七她大伯装神弄鬼儿地在后头轻飘飘站着。

众人连忙行礼招呼,见这位身上还穿着官服,后头只跟着一枝,显见是一下班就直接过来了,还跟大家解释呢:“听闻章大人家的三公子在书院出了事,便跟着过来看看。”

是在担心他家小七小九吧,武玥心道,猫腰把点心捡起来放桌上。

“凶手作案时穿着的绘有油彩粉漆的衣服,一时不可能销毁,只能先藏在蔽人的所在,且也不会藏去太远,至多就在附近这一片,”燕子恪已经说到正题上去了,“调人来彻底搜查每一寸角落,必能找出那件衣衫和头套来。绘画用的衣衫必是凶手自己的,拿去他家里让随身伺候的人去认,就算是临时现在外头铺子里做的,也可叫来他的随行小厮询问他近日的行踪,再或用个较笨些的法子,拿了他的尺寸去各个裁缝铺子里问,总能问出源头来。”

章旻的家属也已来了一阵子了,默默将尸体拉了回去,只章旻的大哥带着人还留在现场,阴沉着脸等着乔乐梓将凶手缉拿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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