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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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都只在桌旁坐着,笑着看年轻人们热热闹闹地跪了一地,男孩子们拜月,望的是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孩子们拜月,求的是貌似嫦娥、洁如皓月,挨挨挤挤地跪了,对着月神一拜再拜。

崔晞同燕七并着排,笑着对月许愿:“望小七怎么吃也不长胖。”

“这个愿望太好了,”燕七拜下去,“望小四再也不生病。”

“望小七长乐无忧。”崔晞笑。

“望小四乐享年华。”燕七再拜。

“望小七……”

“你们这是要把月神累死嘛?”崔暄蹲到旁边瞪着两人,“还‘怎么吃也不长胖’?别为难月神好嘛!”

“你许了什么愿?”燕七就问他。

“天天都有千金入账。”崔暄美滋滋的扬起眉毛。

“想娶媳妇就和伯父说啊。”燕七道。

“……此千金非彼千金!是入账!不是入帐!”崔暄直想一口狗血喷燕七一脸。

“你现在也没少挣吧,听说把私房钱藏在床下从东往西数第三块地砖下头了?”燕七问。

“……”崔暄额筋直跳地瞪向崔晞,“你偷看我藏钱了?!”

崔晞淡淡道:“还用偷看?进去一找就找着了。”

“……”崔暄抓狂,“找着就找着吧,你还告诉燕小七干甚?!”

“怕你忘了啊,多一个人帮你记着更牢靠。”燕七道。

崔暄一口血喷出来,决定再也不理这两个臭小孩了。

拜完月,将月光纸符连同纸扎的元宝和纸钱一起焚化,这场仪式才算完了,上过供的瓜果月饼取下来大家分食,如果月饼剩下了也不会就扔掉,收在干燥风凉处,待岁暮时取出来合家分用,谓之“团圆饼”。

这个时辰方是赏月的最好时候,大人们起身,在主人家的引领下前往府中最高楼赏月,孩子们有的跟着去了,有的则留在外头燃灯玩儿。几位七八岁的小少爷在小厮们的看护和帮助下捡来瓦片叠成七级宝塔的样子,里头燃上柴禾,看上去四面玲珑如同火树,这样的灯叫做宝塔灯,有求取生活平安之意。

小姐们燃的灯则更有趣味一些,比如镂瓜作灯,其形似月,亦有素馨茉莉灯,燃起来香气四溢,崔晞现给燕七做了一盏红柚灯,用刀子在红柚皮上雕刻出各种鲜花异草,中间安放一个琉璃盏,挑在手里红光融融花影森森,分外的漂亮。

挑灯游园,闻桂赏月,这良辰美景令大家都玩得都十分尽兴,最后一个节目是放天灯,众人聚在空地处,手里捧着黄纸红纸乃至绘了花纹的纸糊成的孔明灯缓缓放上天去,仰着头看,明晃晃一大片升腾起来,天际各处亦有成群成片的孔明灯先后飞升,像是结伴游弋的星群,众人正看得入迷,却见花园里不知哪一处忽然飞起一个庞然大物来,夜色里看不大分明,黑乎乎的好似一个硕大的球,球的下方却用线悬着一盏彩绸轻纱扎就的嫦娥灯,外形是个惟妙惟肖的美人儿,腹内燃着灯火,将整个人照得通明,轻纱长绦绕在肘弯与腰间,飞起来衣袂飘飘,竟就这么被那大球带着一径向着天上冲去,简直就是嫦娥奔月的真实情形儿!

众人不由齐齐惊呼起来,那纱灯兜不住风,是怎么放上天去的?还有那个大球,它是怎么能飘飞起来的?而且飞得还那么快,比所有的孔明灯都快都高,转眼就上得了九霄去,伴着风腾云驾雾,远远地仿佛都能听见街上的人群也在跟着惊叫。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灯牢牢地吸引住了,直到看着它渐渐飞入了月亮里,仿佛就停在了上面冲着人间招手笑,碧海青天夜夜心,这一刹,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凭添了一抹幽情与温柔,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自己另一半的身影。

燕七和崔晞从桂花林里钻出来,落了满头满身的桂花瓣,“可真好,”燕七仰着脸,花枝抖落的晚露粘在睫毛上,“你成功了,崔大师。”

“成功的第一步,”崔晞也仰着脸,眼底映着星,“几时它能带着我飞上云霄,几时才算真正的成功。”

“身未动,心已远,”燕七道,“只要心是自由的,身在何处都不是束缚。”

“说得好。”崔晞笑着收回目光,“如此我也不必直上青天去了,只要能追上你的心,我也就自由了。”

“不必追啊,”燕七道,“我一直都在你左右呢。”

崔晞笑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入鼻的不是鬓角肩头的桂花香,而是一股冷沙沙的清霄的味道,是站在云端,自由逍遥的味道。

第163章 世界不同人的不同世界。

从崔府出来,马车行上大街,中秋佳节下的京都又是一座不夜城,最热闹的地方就在接近城中心的碧落广场,每年的中秋节,此处都会举办中秋夜赏月歌会,大戏台子搭起来,什么本地人、外地人、士农工商、女乐声传、名妓戏婆、少妇少女、公子孩童、清客帮闲等等等等,不分贵贱贫富男女老幼,无不鳞集于此,闹起来是鼓锣齐鸣、动地翻天,雷轰鼎沸、呼叫不闻。

燕家的马车在街上慢慢穿行,一路赏着月色与街景,燕老太太打发婆子到后面来问众人要不要下车去街上玩耍,老太太上了年纪,做了一天的客早就乏了,自是不会再下车逛街,知道年轻人们闲不住,难得过个节,便体贴地使人过来问。

燕十少爷在崔府和客人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少爷狠狠玩了近一天,这会子早就呵欠连天困得睁不开眼,燕三太太便急着回去哄他睡觉,燕八姑娘就是想玩也不可能自己单独出去,只得悻悻地回了个“不去”。

燕七和燕九少爷也都不是闲不住的人,且还有事要回府办,也都说了“不去”,于是一行人就都没有下车,径直回了家。

进了坐夏居,燕九少爷跟着燕七去了她的屋子,把煮雨烹云和一众小丫鬟打发着到后面院子里赏月吃月饼,第四进院就只剩了姐弟两个。

燕七开始拆被褥,燕九少爷则在旁揣着手,目光一寸寸地打量着燕七的这个房间。

他姐的房间摆设实是再简单不过,一床一柜一架妆台,外加临窗的这道小条炕,连摆设都几乎没有,若是有人在房里藏东西,能藏在什么地方呢?

燕七拆着拆着停了手,道:“我倒觉得不大像是藏在被褥里的,往年盖旧了的被褥都给了煮雨烹云用,也没见俩丫头有什么不良反应,另外枕头里应该也不会有,我现在用的是大伯给的玉枕,除这两样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是我能接触到而煮雨烹云不常接触的。”

“不若换个法子,”燕九少爷慢慢道,“从今日起,每晚待丫头们睡下,你便悄悄从屋里出来,到前头爹娘的房里去睡,左右你早上起得比别人都早,届时再不动声色地回自己的屋子,如此试上一段时间,看看有无起色。另外,首饰和衣服只用大伯给的,沐浴的话,找个借口把丫头们都打发了,在爹娘房里洗,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以免走漏风声。每日放课后去我那里,不要再在你的书房待着,亦说不定那东西是放在你书房里的。这几日趁着天好,让丫头们把你的书全都搬到院子里晒晒,一应文具全部拿到我的书房去,便说监督我读书。”

“好。”

姐弟俩从房里出来,去了燕九少爷的第三进院,掇了两把躺椅出来,放在月亮地儿里,并着排地躺上去,如同往年的每一个八月十五的夜晚,作着伴静静地赏月。

“给爹娘的信今天应该到那边了。”燕九少爷的声音轻淡淡,“他们的信怕是要明天才能到。”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娘也是太追求完美,非得月亮最圆的时候让咱们收信。”燕七道。

燕九少爷笑了笑:“娘总说大漠的月亮比京都圆,且还大得吓人。”

“你还是很想去大漠吗?”燕七偏头看着她的弟弟。

“突然不想了,”燕九少爷语声幽凉,“我现在对那个背后下药的人更感兴趣。”

“我是不是把这个人得罪狠了?”燕七道。

“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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