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加入书签

于谦性格刚强,遇到不如意之事,每每拍胸道:“我这一腔热血,不知竟洒何地?”大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之叹,已极具悲壮色彩。又曾赋诗明志,写下一首《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全不惜,

要留清白在人间。

时人及后世认为,这正是于谦一生的写照。

* * *

[1]明英宗朱祁镇复辟后,命人在西四牌楼北侧道路当中建了当街庙,以纪念也先,“当年车马皆由庙之两旁绕行”。后人认为英宗无耻,竟然建庙纪念敌人。然而,明英宗的际遇难免不让他在心目中将也先与兄弟明景帝朱祁钰对比,在复杂的历史环境下,谁才是真正的敌人,一言难尽。事见清末民初人崇彝所著《道咸以来朝野杂记》一书:“西四牌楼北,当年在甬中间有一庙宇,坐南面向北,名当街庙。其址在石老娘胡同(1965年改名西四北五条)东口,庙供额森(即也先,都是根据蒙古文音译)牌位。据闻明英宗北狩,后为额森放还朝,感其义,为之立庙。”又,虽然明朝视北方蒙古为大敌,交战绵延,但承认元朝的正统性。明成祖朱棣道:“昔者天命宋主天下,历十余世,天厌其德命。元世祖皇帝代之,元数世之后,天又厌之,命我太祖皇帝君主天下。此皆天命,岂人力之所能也。”称宋、元、明之间的传承在于天命所归。每年明廷都会按时派人祭祀元世祖,明英宗时还重修了元世祖庙。“土木堡之变”后,明官方仍未改变祭祀元世祖的传统。

[2]清水营:今陕西神木东北。花马池:今宁夏盐池。

[3]徐渭即是民间传说的天才徐文长。其人才华横溢,在诗文、戏剧、书画等各方面均能独树一帜,给当世及后代留下了深远的影响。他的诗,“公安派”领袖人物袁宏道尊之为明代第一;他的戏剧,受到汤显祖(著名戏曲《牡丹亭》的作者)的极力推崇。一直有种说法,徐渭就是第一奇书《金瓶梅》的作者;他的书法,袁宏道称赞说:“笔意奔放如其诗,苍劲中姿媚跃出,在王雅宜、文征明之上。”他的绘画,干笔、湿笔、破笔兼用,风格清新,恣情汪洋,自成一家。清名士郑板桥对徐渭非常敬服,曾刻一印,自称“青藤门下走狗”(徐渭号青藤山人)。近代艺术大师白石老人,也对徐渭深为倾慕,曾说:“恨不生三百年前,为青藤磨墨理纸。”然徐渭的一生却很不幸,中年因发狂杀妻而下狱七年,晚年靠卖字画甚至卖书卖衣度日,终于潦倒而死。详细生平及事迹参见同系列小说《青花瓷》。

[4]炒红果:老北京名小吃,用糖水熬煮山楂而成,汁红果亮,酸甜开胃。

[5]刘大夏:字时雍,号东山,湖广华容(今属湖南)人。天顺三年(1459年),乡试第一。天顺八年(1464年),登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成化元年(1465年)起,一直在兵部任职。他曾在张秋(今山东济南西南张秋镇)治理河道,功绩卓著。宋代以后,黄河变化越来越频繁,泥沙大量沉积造成河床升高,形成悬河。张秋正好位于黄河和大运河的相交之处,洪水一来,堤坝决口,洪水就形成新的河道,变成黄河的支流。张秋地段的黄河不但危及大批人的生命,而且严重地威胁着运河的运输。刘大夏采用了前辈水利工程学家贾鲁使用过的技术,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从离决口很远的上流黄陵冈(几乎远及河南的开封)开始,疏通了贾鲁河、孙家渡和四府营的上流,用来分黄河的水势。又从胙城开始,经东明、长垣,一直到徐州,修建堤坝,一共三百六十里。最终通过堵塞、开渠和筑坝的巨大工程,改变了黄河主河道的流向,使它转向东南,流向江苏北部的徐州,再流入淮河入海。这样,黄河主流只在山东半岛南部流动,不再威胁到大运河这一漕运的中心。这一改变一直延续到清代。

[6]刘大夏因为此举被今人视为千古罪人。一说刘大夏只是藏起了郑和宝图(航海图),等到事情平息后,又悄悄放回了原处。郑和宝图未能流传下来,极可能是明朝灭亡时档案丢失所致。另一说是清朝乾隆皇帝为了禁海,下令烧了郑和宝图。明人茅元仪(其事迹见同系列小说《柳如是》)所著《武备志》中录有《自宝船厂开船从龙江关出水直抵外国诸番图》,即郑和航海图。地图精度很低,但记载了530多个地名,其中外域地名有300个,最远的东非海岸有16个,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航海图集,令今人可以略窥当年七下西洋的盛况。又,成化元年(1465年),安南入侵老挝,宦官汪直建议趁机攻击安南。明宪宗闻言心动,要求兵部上交永乐年间名将张辅征战安南时的地图。刘大夏时到兵部任职不久,暗中将图册藏了起来。结果管理图册的官员被逮捕下狱,遭受毒打。刘大夏一声不吭,只对兵部尚书余子俊道:“打死一个小吏,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如果安南战事一开,死的可就不止千人万人了!”

[7]浣衣局:俗称浆家房(洗衣处),明代内官(宦官)八局之一,位于德胜门以西,是二十四衙门中唯一不在皇宫中的宦官机构,由有罪退废的宫人充任。

[8]金英有妻,嗣子名福满,养子名周全。周全累官锦衣卫带俸都指挥佥事。都指挥是流官,按制度是不能承袭的,但周全死后,明宪宗朱见深特准由其侄周广袭职。

[9]北宋灭亡后,李师师辗转流落在湖广一带。只是此时时过境迁,历经离乱之苦的绝代名妓已经容颜憔悴,不复有昔日的丽色。因为生活艰难,无以谋生,李师师不得不重操旧业,以卖唱度日。南渡的士大夫们仰慕其昔日盛名,时常邀她出席宴会。据说在宴席上,李师师唱得最多的一首歌是:“辇轂繁华事可伤,师师垂老遇湖湘。缕衫檀板无颜色,一曲当年动帝王。”而另一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则有千古绝唱的《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10]秦桧一生作恶多端,生前死后都遭天下人的咒骂,声名狼藉。当时姓秦的人都哀叹说:“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11]孔宏绪生父孔承庆虽然过世,仍被追赠衍圣公,是以孔宏绪为第六十代衍圣公。孔宏绪原名孔弘绪,日后因避乾隆皇帝弘历讳而改名。又,翰林许彬(即书中人物)曾为孔承庆所著《礼庭吟》作序。又,孔宏绪后娶大学士李贤之女为妻,因少年得志,骄横跋扈,所为多“过举”,滥杀无辜。明宪宗成化五年(1469年),南京科道弹劾孔氏宫室逾制,孔宏绪被夺爵,废为庶人,由其弟孔宏泰袭衍圣公,仍称第六十代衍圣公。明孝宗弘治十一年(1498年),地方官员上报孔宏绪已“迁善改行”,命复冠带。弘治十六年(1503年),孔宏泰去世,由孔宏绪之子孔闻韶承袭,是为第六十一代衍圣公。

[12]渭南:今陕西。

[13]滦州:今河北滦县。

[14]徐有贞在山东治黄时,曾做水箱放水实验,是科学史上的一件大事,早于西方近400年。

[15]明朝著名的临刑诗还有明初画家孙蕡《临刑诗》。孙蕡因曾为蓝玉题画,受蓝玉案牵连被杀,临刑口占云:“鼍鼓三声急,西山日又斜。黄泉无客舍,今夜宿谁家。”明太祖朱元璋听到后,怒道:“有此好诗而不奏,何也!”遂诛监刑者。但此诗其实非孙蕡原创,而是改自五代人江为诗作。江为因事被杀,死前索笔为诗云:“衙鼓惊人急,西倾日易斜。黄泉无邸店,今夜宿谁家。”又有刑部尚书杨靖被朱元璋赐死,死前作《临难词》:“可惜跌破了照世界的轩辕镜,可惜颠折了无私曲的量天秤,可惜吹熄了一盏须弥有道灯,可惜陨碎了龙凤冠中白玉簪。三时三刻休,前世前缘定。”顾影自怜,哀叹大才不遇,忠而获咎,“一寸葵花向日倾”,令人嗟伤。

尾声

明英宗朱祁镇复辟后,曾与皇帝同甘共苦的袁彬立即青云直上,由锦衣卫百户擢升为指挥佥事,不久又进同知,恩宠无比。只要袁彬开口的事,明英宗无不答应。内阁大学士商辂罢官还乡后,袁彬看上了商辂在京师的豪宅,明英宗立即将宅子赐给袁彬。后来袁彬娶妻,明英宗特别优待,命外戚孙太后之弟孙显宗主持婚礼。

明英宗朱祁镇复辟后,曾与皇帝同甘苦共的袁彬立即青云直上,由锦衣卫百户擢升为指挥佥事,不久又进同知,恩宠无比。只要袁彬开口的事,明英宗无不答应。内阁大学士商辂罢官还乡后,袁彬看上了商辂在京师的豪宅,明英宗立即将宅子赐给袁彬。后来袁彬娶妻,明英宗特别优待,命外戚孙太后之弟孙显宗主持婚礼。

除此之外,明英宗还经常召袁彬入宴,谈论一些旧事,“欢洽如故时”。不久,袁彬升为都指挥使,差不多已经是锦衣卫的最高长官。

袁彬曾经受中官夏时托付,为了私事,派百户季福到江西侦事,后来被人检举,东窗事发。明英宗见证据确凿,不便公然袒护,便将袁彬判了罪,但允许用钱赎罪。袁彬只是破了点小财,之后依旧官复原职。

当时锦衣卫指挥使门达得宠,势倾朝野,群臣对他无不畏惧三分。唯独袁彬自恃是皇帝心腹,不大买账。门达怀恨在心,派人查到袁彬小妾王氏父亲王钦在外面用袁彬的名义聚众赌博,诈取钱财,立即上奏弹劾。

明英宗本能地想要袒护袁彬。门达早有准备,讲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明英宗因为要继续利用门达控制臣民,不愿意因为一个袁彬得罪他,只好道:“任汝往治,但以活袁彬还我。”意思是,随你去办,但一定要把活的袁彬还给我。

门达虽然不敢加害袁彬,但袁彬因此吃了许多苦头,被关进著名的锦衣卫北镇抚司,最后实在吃不消,被迫承认了门达加在他头上的数条大罪,“遂锻炼成狱”。

危急关头,竟有人跑去敲了登闻鼓为袁彬鸣冤。更令人骇异的是,这敲鼓人竟然是失踪多年的漆匠杨埙。

原来当年杨埙与朱骥一道追查锦衣卫百户杨铭被杀当晚行踪时,杨埙忽然想到在遇到杨铭之前,他先见到过太监李发。这个李发之前曾在国丈孙忠府邸附近出现,行踪鬼祟,又刚巧跟杨铭差不多同时出现,且总是一身便衣,也许不是巧合,而是他根本就在跟踪杨铭。杨铭起先没有觉察,找到杨埙后,反而无意中发现了仍在附近监视的李发,于是起了警觉之心,赶过去对质,但却被李发引开杀掉。

杨埙起了这念头后,越想越觉得李发应该就是那内应的手下,于是赶来皇宫,打听李发来历。

皇宫守卫道:“李发我知道他,那是司礼监金司礼手下。”

杨埙“哎哟”一声,心道:“难道金英就是内奸?他原是本朝头号宦官,而今声势大不如从前。他既是支持太上皇之子当太子,内心当然是向着太上皇的,而今既因易储一事而失宠于当今皇帝,所以大有营救太上皇助其复辟的动机。”

他离开京师数年,早不熟悉皇宫情形,更不知李发其实是大宦官兴安的心腹,皇宫守卫分不清楚,误将兴安说成了金英。

怀疑到金英后,杨埙欲找李发进一步确认。只是他虽有腰牌,却进不去内宫,不免暗暗着急。

刚好此时兴安引着一群太监急急出来,内中竟有李发。杨埙忙上前拦住,将李发扯到一边,称自己代表锦衣卫百户杨铭来找他。

李发满面愕然,问道:“杨铭是之前一直陪伴着太上皇的蒙古将军哈铭吗?他找我做什么?”

杨埙道:“不是你杀了杨铭吗,怎么还要问我他是谁?”

李发大吃一惊,道:“杨铭死了吗?怎么死的?”

杨埙道:“那晚我在御河边遇到你后,杨铭来找我,我喝醉了酒,没来得及说上话,结果当晚他就被杀了。我知道你人就在附近,不是你动的手,还能是谁?”

李发惊讶之极,道:“我为什么要杀杨铭?他是锦衣卫武官,我只是个小太监,我怎能杀得了他?”

杨埙道:“杨铭是被人从背后突然制住,再才被凶手正面一刀杀死。一定是你将他诱去了什么地方,再与同伙一道下手加害。”

前面兴安回头催叫,李发着急摆脱杨埙的纠缠,便道:“实话告诉杨匠官,我只是奉命监视孙国丈府,其他一概不知。至于杨铭,那晚我确实见到他了,他不是和源公子一道扶着杨匠官你进衍圣公府了吗?”

杨埙一怔,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没有撒谎?”

李发道:“这件事,有什么值得撒谎的?当时我就躲在孙府墙根下,亲眼瞧见。”顿了顿,又道:“那位衍圣公弟子实在有些怪异,我曾看到他……”听到兴安叫喊的声音愈发严厉,不及说完,便匆匆去了。

杨埙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暗道:“李发的话,与之前源西河所言全然不符,其中必有一人在撒谎。可源西河何等身份,怎么会平白无故说瞎话?太监当然不可信,但我看李发神情,也不似在说瞎话。”

他是豁达随性之人,心中既有疑虑,便干脆直接赶去衍圣公府,预备当面找源西河问个明白。

到衍圣公府门前时,源西河正要出门。杨埙忙道:“我也不耽误源公子太多时间,就想确认一件事,那晚我醉酒后,杨铭到底去了哪里?”

源西河微一踌躇,即道:“起先,杨铭来了我这里,还带着杨匠官你。”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