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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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暝月清,水上波光粼粼,倒映着完整却又水波交错的石亭。

三个人撩袍坐下,都是有身份的人,哪怕打着赏景吃酒的旗号,气势上也像是要公事公办,丝毫不松懈。

书辞不敢擅作主张,垂眸低首在石栏前立着。

沈冽见她拘谨的模样,不由一笑:“言姑娘不必拘束,一块儿坐便是。”

肖云和支着肘打趣:“别是让我们给吓到了,那样,我可是会很挫败的。”

沈怿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边的空酒杯,半晌才看向书辞,“六王爷都这么说了,就过来坐吧。”

她道了声谢,随后四下里溜了一圈,几乎本能地选择了沈怿旁边的那个位置。

他抬眼看着她坐下来,眸中颇有几分满意之色。

三个大男人喝酒,就她一个女人家在旁,这画面真是越看越古怪。

书辞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庄亲王会让自己到这种场合里来,哪怕爹爹受肃亲王器重,似乎也不至于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她转目朝沈怿看了一眼。

侍女摆上茶果,将杯子一一斟满,沈冽看着书辞,还是贴心的问了句:“言姑娘能喝酒么?”

她说:“能喝是能喝,只不过……”

沈怿正执杯抿了口,余光瞥见她望着自己,于是略一点头:“少喝点。”

书辞方才应下,“好。”

见到此情此景,别说是沈冽,连肖云和也不得不为之侧目。

“言姑娘还真是很听王爷的话。”

闻言,沈怿表情倒是淡淡的,并未对此有什么解释,只自顾喝着酒。

书辞笑道:“肖大人说笑了,王爷是我家的大恩人,我听他的话是应该的。”

“哦。”他像是乍然明白了,眉峰高高扬着,边喝酒边道,“大恩人啊……”

“说到有恩……”沈冽提起酒壶给肖云和满上,“前些时日,大人忙于治理南边的水涝,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小王实在佩服,这杯酒,权当小王替南边的灾民感谢大人的一番辛苦。”

“六王爷太客气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当为皇上效力。”

他一席场面话说得非常动人,冷不丁就听到有人轻哼,沈怿晃了晃酒杯:“肖大人的忠心,若是真的就最好了。”

书辞见他将酒水一饮而尽,才淡笑着道出后面的话:“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眼人都能觉察出他的言外之意,此前从没听说,原来肃亲王和肖云和这般的不和睦,不仅不和睦,这瞧着好像还有深仇大恨。

“肖某承蒙圣上垂青,只可惜才疏学浅,办事不利,自然不能和王爷您相比了。”他说着还给沈怿满了一杯,正儿八经道,“大都督府的公务,您拿得起放得下,十天半月销声匿迹,想来是有很要紧的事做吧?”

沈怿喝酒的动作骤然一停,抬眸扫向他。

肖云和也含笑与他对视。

两人对坐相望,虽不言不语,眼中的刀锋却已交手了数回,饶是初夏时节也将在旁围观的沈冽和书辞冻得满背鸡皮疙瘩。

“二位、二位。”见气氛不对,沈冽忙堆笑着打圆场,“说好的今日只谈风月不谈政事的……都怪我,不该起这个头,这杯酒我自罚了。”

为了岔开话题,他干脆晃晃脑袋对着亭下的睡莲吟起了诗。

这种酸不溜秋的活动,常年负责打仗的沈怿毫无兴趣,而肖云和虽是文官,此刻也无心陪他对诗,两人遂面无表情地看他一个人在那儿自娱自乐。

书辞本打算把装哑巴进行到底的,可实在是替庄亲王尴尬,只好不时捧场地赞上两句。

她的左边坐着肃亲王,右边就是肖云和。

以前最忌讳的是沈怿,可自打方才和这位肖大人接触之后,便有种莫名的不自在。他和沈怿不同,带着邪气,妖邪一样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听到她内心所想,肖云和忽然转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听闻言姑娘绣工极好,连王爷都赞赏有加,还特地派人去府上请姑娘到绣庄帮忙管事。”

“极好算不上,亏得王爷不嫌弃才是。”

“王爷的眼光一向好,怎会算不上呢。”他微笑,“不知我能否请得动姑娘,到我府上绣幅山水画?”

书辞立时一怔,还未及开口,沈怿就已先出声:“肖大人高看了,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配给你做绣品。”

口气还不小,山水画,怎么不说来个清明上河图?

“啧啧,王爷这是心疼了?”肖云和笑眯眯地往前倾了倾,“山水画的确耗费精神,那么,我讨个扇套,这不过分吧?姑娘意下如何?银钱方面我不会吝啬的,尽管做便是。”

今夜他步步逼近,不依不饶,书辞猜不透此人这般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总觉得如果答应下来,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那张脸还在定定看着她,正当她思虑着该怎样不着痕迹的拒绝时,手背忽然一暖。

沈怿不动声色地在她手上轻轻握了握,给肖云和斟了杯酒,淡笑:“这种小事不急于一时,一个扇套有何难,本王过几日就送一大箱到府上,让大人慢慢挑。眼下还是先喝酒吧,肖大人请。”

“王爷请。”

桌上的三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闲谈。

书辞垂头盯着自己的酒水,手背上宽厚的触感不多时便缓缓移开了。

在这种情形,这样的心境下,他的这个动作给她了莫大的宽慰,一直以来的恐慌情绪也跟着渐渐平复。

肃王爷平时虽然不近人情,可在人前还挺护短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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