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2 / 2)
事实也的确如此,修道亦是修心。肉身受伤尚能医治,若是修士一颗心枯了死了,药石无医亦是绝症。
刘长老再不想理会什么责任与算计,也不愿参与到自己徒弟的算计之中。
有这等能为极大的人帮着左温,即便江云眉计谋非比寻常,也无无济于事。
只一个程梁就有此等能为,那与他名声相当的左温,又该有何等出人意料的后手?
刘长老怅然地摆了摆手,既不说话也不辩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一步一步,凄凉而落魄。
凝星派金丹修士们望着他的背影,难免觉得有些凄凉。
可程梁并不顾及那么多,他直接凑到左温身边,简直是有些殷勤地望着他:“我替你摆平了一桩事情,你又要如何谢我?”
左温目光一瞬不瞬,只轻声道:“你自己钻了空子吓退那人,并未费多大力气,还来向我邀功行赏。”
方才程梁那一剑,并不是单纯用剑意震慑刘长老,其中也有一些讨巧之处。早在刘长老出言不逊的那一刻,程梁的算计就已经开始了。
以幻境动摇人心智,将一粒怀疑与灰暗的种子落在别人心间,任由其自身发芽。这等暗中算计他人的本事,合该是魔修才用的阴险手段。
也不知是这太虚剑修能为非同一般,还是他天资太过惊人,竟能悄无声息学会这种手段,让左温也觉得有些诧异。
即便被人冷淡拒绝,黑衣魔修也毫不在意。他扬了扬眉,笑得肆意:“再笨的人,吃过许多次亏后也该学得聪明一些。更何况,我与你相识这么久,也该有所改变。”
霎时间,左温的目光平直无波地望了过来。浅蓝眼睛深绿眼瞳碰撞在一处,刹那间风云变幻细雪落落而下。
似是瞬间又似永恒,他们二人极有默契地同时移开视线。不管是谁的表情,都没有因此改变。
“既然刘长老扔下事情跑了,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替他分担事务。”程梁说得轻松无比,“就由我与言清真人保护诸位,也请你们不要担忧。”
凝星派金丹修士,立时面面相觑。敢谁同你一个元婴魔修,提出反对意见?
他们并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到了这般地步。明明是玄雾门修士的程梁,竟然这般毫无顾忌地同他们搅扰到一块,简直半点顾忌都没有。
虽说仙魔之别,并不如之前那般森然无比,然而他们心中仍旧有些顾忌。若是左温不说话,这桩事情就真的定了下来。
有人将期盼的目光,投注在左温身上。却见那白衣修士,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眼看是默认此事。
凝星派修士简直想苦笑了,如此发展,真让他们几人太过感慨。
反倒是一直沉默的赵如冰,略微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也有所悟。
又来了一个不知好歹的蠢货,江云眉在暗影中嗤笑。她合上眼睛,只凭神识就能勾勒出来人小心翼翼的模样。
先是用神识仔细探查周遭情况,看其是否有阵法与机关,而后试探般使出一道术法,眼见其没有半点反应,才略微宽了心。
虽说如此,仍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就连双脚也用灵气托起,并不落到地面上,一步步走得缓慢又仔细,好似蜗牛一般。
来者并未弄出太大声响,犹如一道暗影滑入黑夜般,顺畅无比悄无声息。没有呼吸声,就连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响,也被隔音法阵遮蔽。如此考虑周全,倒让江云眉扬了扬眉。
可是全然无用,江云眉庞杂神识扩散开来,不用眼睛就能将其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就连对方心中所知所想,她也能洞察通透。
顺着路途右转再笔直向前,而后左转略微停歇。周遭所经之处,都是处处奇花异草各色幻境,光怪陆离也让人不由警惕。
如果只是幻象倒也罢了,就连声响与香气也无比真实。
或是身姿曼妙的天女环绕周身,金黄花朵气味馥郁,美如梦境亦如幻象。或是身处苍穹之巅,烈烈狂风刮起周身衣袍作响,白云从身侧飞过,俯瞰众生心凉如铁。亦或是手刃仇人痛快肆意,整个人也跟着狂笑大笑,就连手中沾染的血腥,也觉得痛快无比酣畅淋漓。
但凡修士心中所想,必有幻境逐一滋生。心志坚定者,尚能维持不被控制,坚定笔直地找到出路。心知软弱者,直到寿元耗尽,也无法勘破假象,终其一生郁郁不得解脱。
前世的江云眉尚没有那般自在,能够看破幻象只当其是过眼云烟。今生早有准备的江云眉,却能凭借她早有的准备,悠悠哉哉地一路向前。
她每每对道旁白骨与尸体嗤笑不已,既笑对方并无能为,也笑自己准备充分,才能将前路看透。
贪图这件灵器而前来送死的人,在短短三日间,江云眉已然见了几十个。
也不知此人能否有那般好运,能够笔直向前毫无阻碍。青衣女修靠在光滑的石壁上,一双长睫掩映下,眼眸仍是寒如冰雪。
江云眉神识扩散,如雾气也如潮水一般,将每个角落都看得彻底无疏漏。
这人心性还算不错,竟能找到出口,倒让江云眉有些惊讶。可惜对方已经入局,通过下一关的几率太低,江云眉根本不会有期盼。
先是幻境而后就是迷阵,一层层阵法叠加而来,与之前的幻阵遥相呼应,效用顿时增大数倍。
那幻阵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将通过考验的人引入迷阵之中,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请君入瓮,当入不入?
等到了迷阵之中,情况就更为复杂些。阵法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即便原地不动,尚有锋锐剑气横穿而下,似能将来者戳个对穿。
剑气冰封抑或火焰,也许还有各类机关与陷阱,总能让来者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修为稍差之人,就此糊里糊涂丢了一条性命,江云眉也不会有一丝怜惜之心。
蓝柯真人这做法虽说有些阴险,江云眉倒也能够认同。优胜劣汰,再明确不过。如此一来,能够获得那件灵器的人,必有足够修为与心性。
来者亦是这般幸运之人,他略微踌躇犹豫,就掠过一道道阵法。先是灵气翻滚随后阵法不断破裂,由此花了六七个时辰,终于从这阵法中找到出路。
如此修为如此心性,必定是大门派弟子,而非那些可怜至极的散修。江云眉唇角微扬,仍旧不惊慌。
即便通过前两次考验,也未必能安安稳稳地到达最终地点。有她布置的最后一层手段,任是谁也别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眼看那件光华灿然的灵器就在眼前,来者脚步稍顿,仍是小心谨慎地一路向前。
似有黏稠的无形之物,牵连着他的衣袖脚步,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纵有灵气灌注全身,修士肉身仍是脆弱犹如麦秸一般,风一吹就晃上一晃。
不光是脊背与头颅格外软弱,稍微走了几步,甚至能觉察出自己口中的血腥味。从胃部翻涌而上,气味咸腥而令人不快。
一百步,两百步,灵器仍是遥遥无期,距离并未缩短分毫。来者咬了咬牙,一身浅蓝衣袍已被血液沾染,莫名可怖。
他伸出一只手,就有能听到骨节嘎吱作响的声音。不过顷刻间,骨头碎裂莫名可怖,却无比奇异地没有伤害到他的经脉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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