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2)
南月一惊,拨开竹帘往下看,之间楼下大堂乱成一片。“这……”她再回头时,发现身后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床头,他的衣裳也已经被带走。他又一次彻底消失。
她轻轻叹息,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又何必为一届过客乱了心。很快,这位名妓便收拾了思绪,换上笑容,继续等待迎接下一位恩客。
……
顾柔在大厅里揪着小贼的后领揍了两拳,逼着他把铭牌交出。拿到手里一番检查,还好不曾见得什么毁损,她正吁一口气,突然想起钱袋还没拿。
那小贼乘着她松手,又想脚底抹油,顾柔一跃跳过他头顶,箭步跨过,停在他前头,徐徐地一转身,正欲嘲笑他两句——“想跑?做……”
“梦”字还没出口,却对上一道冷峻精厉的眼神,于是卡在喉咙里,没上得来。
顾柔好半天才缓过神:“冷冷冷冷冷司马?”
她歪着脑袋仰头看他,真是发了许久许久的呆,看着满堂的莺歌燕舞花红柳绿,听着周遭风尘客和勾栏女们的打情骂俏,她真想倒退几步,回到门口再去确认一番翠红楼这三个字的真假。
冷山立在她面前,如山峰一般耸峙:“今日非兵休,你在此地作甚?”那眼神里隔着一层厉光,似云山雾罩,冷诮又阴沉。
他仪表这般峻拔英武,混在那些风流锦绣的公子阔少里,显得十分出挑和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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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俯仰视线,面对面站着,冷山仪表堂堂,顾柔美貌动人,已引来旁人阵阵好奇目光。
顾柔尴尬得不晓得该说甚么才好,她总归不能将与国师相会之事托出,同时心里头奇怪,孟章准了自己一天假,难道这事冷司马不晓得么?
“我……”顾柔支吾间,忽见那偷钱的小贼勾着身子欲趁乱逃跑,连忙指着他道:“他偷了我的铭牌,我追他进来。”
冷山回头,一把揪住那小贼右臂,面条似的扯高来,那小贼举手踮足喊痛求饶,右手鸡爪似的松开,钱袋从掌中掉了出来,顾柔双手接住:“多谢冷司马。”
……
扭送小贼见官回来的路上,顾柔在冷山身后紧追不舍——他步幅大,她须得卯足劲,连走带跑方能跟得上。一个英俊的青年将军,身后跟一个清艳美貌的小姑子在路上走,自然引来不少路人驻足回望。
冷山忽然一个急刹,顾柔险些撞上他宽大的后背,猛然稳住脚跟,抬起头来。
冷山侧过脸,问她:“你跟着本将做甚。”
顾柔从他背后冒头,指了指他身前的道路:“我也回白鸟营……”他们两人走的是同一条路。
冷山不语,重新快步向前走,仍是原先的步幅,顾柔继续紧追不舍,她打了半天腹稿,在后面道:“冷司马,今日真是抱歉得很,我不是有心要看到……看到你在那,我会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她素来对冷山畏惧,今日竟然不慎撞见他在勾栏之地偎红倚翠,此等丑事若传扬出去,于冷山的名声定然不好听,顾柔害怕他因此事对自己怀恨报复,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为何不穿兵服?”他在前头步速不减,边走边问。
顾柔一怔,险些又跟不上他的脚步,追上去道:“啊,出来得匆忙……”
“进入兵营必须穿兵服。找地方去换。”
“是。”顾柔一扭身便朝路边一家客栈走开去。冷山头也不回继续一个人朝前走,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他视线追逐之处,一骑快马飞驰而过,道旁人群纷纷躲闪。“起开,起开!”马匹上载着朝廷的传令官,他手里高举一卷诏令,红封泥印加急,显然直朝着北军大营的方向奔去……
冷山盯着,他意识到出事了。战事比预料中到来得还要快。
顾柔回到白鸟营,发现兵舍里寥寥几人,陈翘儿和屈贞娘都不在,向玉瑛和祝小鱼坐在床铺上。她问祝小鱼翘儿和贞娘去哪了。
“方才屯长差人来喊,把她们叫走了。”祝小鱼话音刚落,只听兵舍外头响起刺耳的号角声,乃是命令士卒紧急集合的信号,三个姑子整理仪容迅速跑出去。
兵舍外的空地上,阿至罗召集挑选了十八名新兵,和部分白鸟营的老兵合成一支百人队伍,整队前去校场。
此时的北军指挥大帐内,朝廷出兵的命令已送达,石锡正在给手底下十余名将校作部署,冷山的白鸟营受命先行,于是他不在其中,匆匆赶赴校场。
冷山给白鸟营士卒们作紧急的战前动员。
仍然在那面红帜飘扬的白鹰鹰旗之下,他重申了白鸟营存在的职责同使命,要被选中的所有人于半炷香内整装待命,即刻出发。他对新兵们的作战动员比老兵多一句话——真正的战斗开始了,这回将不再是演习。
动员结束,顾柔和众兵列队一路小跑回兵舍收拾行装,每人携带三日余粮,佩戴弓箭和佩剑,箭筒装五十支箭矢;伍长以上佩发轻装□□。加上收拾一套替换的兵服,轻甲预备出发。
顾柔在检查□□的牛筋弓弦,牛筋在雨季易受潮,一旦受潮发胀,便会影响弹性而失准,故而每次使用必须检查仔细。她把所有东西装好,看一眼,陈翘儿和屈贞娘还没回来,不免担心她们因为延误时辰而受罚,她跑出兵舍门,正欲去寻找,却在门口撞上屯长阿至罗。
面对阿至罗询问的眼神,顾柔急道:“屯长,翘儿跟贞娘不晓得去哪里了?”
阿至罗却毫无意外,淡然瞥她一眼,悠悠道:“怎么,没有她们你就不出门了。大小姐,你是缺奶吃还是需要有人哄你睡觉?”
顾柔一怔,没料到他还有开玩笑的心情:“不是,我……”
阿至罗道:“她们比你们先行,已经跟随花卒队伍派遣至其他地区执行任务去了。”
顾柔又是一怔,没想到阿至罗竟不是开玩笑。“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便轮不到你操心了,”大抵是这个小姑子脸上失落的表情太惹怜,阿至罗有些不忍心看她伤心木讷的眼神,他移开了视线,从顾柔面前走过,“你还有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整队,快一点。”
顾柔仍然沉浸在震惊中无法回神——那,是不是意味着从此天各一方,永不见面了?
“哦对了,那个叫什么陈翘儿的给你留了信,在她枕头底下,婆婆妈妈。”风里,走远了的阿至罗忽然飘来一句话。
顾柔返回兵舍,祝小鱼迎上来问:“伍长,咋地了,翘儿姐和贞娘姐去哪儿了?你咋哭了呢?”
陈翘儿的铺位在通铺的最左端,铺盖折叠得很整齐,还带着一股她身上留下的馨香。顾柔从她枕头底下取出信。
陈翘儿的字秀气匀称,写得极标致,一个曾经艳冠吴郡的青楼花魁倒确实很可能诗书通达,但是她的信笺内容却很朴实简略,仅有寥寥数字——
小柔,小鱼,好好干,我们走了,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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