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冬季狩猎时间长达七日,这样就可以霸着天德帝整整七日——七日日日夜夜相对,想不磨枪走火折腾出个皇子皇女都有些难,而如今后位悬空——那个在皇帝龙炕上住了几十日、疑似要上位的人又滚蛋了,于是,一群后宫娘娘们都心思活络了起来。
如果她们知道对于此,天德帝是怎么说的,大概会从床上面爬起来吐一口血——
“不带!”
书房内,年轻的皇帝看似面色不佳地将那内务府薛公公递上来的册子随手往旁边一扔,那动静大得薛公公一把老骨头当场就低下了头去,一旁跟着站职顺便蹭暖气的锦衣卫也在面面相觑之后,纷纷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唯独是临时被拉来下棋喝茶,这会儿正坐在一旁低头吹着茶叶沫子的君长知君大人,掀起眼皮子扫了一眼天德帝,淡淡笑道:“让您带您就带上个不就成了,省的让薛公公操碎了心,用不用得着还不是您自己说的算。”
君长知的话听上去简直毫无说服力——天德帝从龙椅上站起来,绕出了桌案,背着手皱着眉似乎极为烦躁地道:“不带不带,好不容易出去散散心,带女人出去做什么?碍手碍脚的,有个擦伤就哭爹喊娘像是朕脑袋都飞了似的——”
薛公公一听就高.潮了:“哎哟万岁爷,这话使不得啊,使不得,呸呸呸!大吉大利!”
天德帝不说话了,拧过头看着身边这老太监,薛公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苦了一群进来蹭暖气的锦衣卫,憋笑憋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白术蹲在纪云旁边仗着有人给她挡着,拼命掐自己的腰生怕一不小心乐出声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又听见薛公公苦口婆心地劝:“万岁爷,您还是得带一两位娘娘去,这狩猎高兴了,难免气血方刚,若是猎到了鹿,吃了鹿茸鹿血,那也是要……”
天德帝闻言,想想好像也对,暂时还找不到理由反驳,正苦恼用什么理由才好搪塞过去呢,转过头就看见这会儿正低着头装死的矮子锦衣卫——而此时,坐一旁安稳喝茶的君长知听这皇帝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天德帝正瞪着角落里的某一处发愣。
顺着天德帝的目光看去,君长知微微一顿,随即浅浅皱起眉,正想说些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天德帝已经快他一步地叫了声:“二十八?”
白术一听有人叫自己,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到?”
一时间整个书房里齐刷刷七八双眼睛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白术看天德帝那贼眉鼠眼闪烁得和天上的繁星似的,心中咯噔一下就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那九五之尊懒洋洋地用下巴点了点他们这边,转过头,看上去特别得意地对薛公公说:“看,这不是有一个么,锦衣卫本身各个都要去的,朕要是真有那方面需求,这里也有个能替补的。”
白术:“……”
谁他妈要给你做“替补”的!
张口就给“替补”的安排好了额外工作项目,替补同意了吗!!
白术一脸茫然加躺枪:“等下,回万岁爷的话,卑职不……”
天德帝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她:“别反抗,朕不吃这套,就喜欢乖顺的。”
白术闭上了嘴,不是为了讨天德帝喜欢而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而是因为在这之前,他还说了一句“别反抗“,虽然似乎并不是命令的语气,但是对于天天被压着各种熟悉业务范畴的白术来说,这就是命令的一部分,所以她闭嘴,老老实实容忍天德帝将她拖出来当挡箭牌。
………………至此,薛公公再不满意,好歹天德帝也做出了让步。
再好歹,白术也是个母的。
虽然看着不让人觉得顺眼,但是能传宗接代,也算是没辜负了先帝爷让他好好照顾天德帝的临终委托……想到这儿,薛公公抬起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叹了口气,勉勉强强地顺着天德帝的话,跳过了这个话题。
至于接下来整个站职的过程中被拿出来躺枪就扔开的锦衣卫都臭着张脸,是没人在意的。
白术余光看见,就连君长知也只是闻言后淡淡一笑,似乎觉得天德帝提出这么个主意简直机智得不行——真是太气人了。
……
等下了职,白术踢着正步往门外走,还没走两步便被人后面一把拎住了后领,白术微微一顿,鼻尖微动,随即便闻到一股熟悉的夹杂着檀木香的气息钻入鼻中,白术转过头去,无声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悄摸摸跟着走出来的大理寺卿,鼻子不是眼睛地哼了一声:“君大人有何贵干?”
“这话我问你。”君长知淡淡道,“方才站职时一个劲儿冲本官哼哼鼻子,感染风寒了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君长知不说还好,话语刚落就像是提醒了这会儿被他抱在怀中的矮子锦衣卫似的,拼了命的开始扑腾——虽然白术本身身材矮小又是个养不胖的,然而冬天衣服厚重,抱在手中还是有些沉手,就这么抱着走一路到也不是问题,但是她这一动,便将君长知那点儿耐心都磨光了,沈着脸将她顺手往纪云的怀里一塞,没忘记劈头盖脸地扔过来一句:“有本事便自己走,不识好歹。”
白术没想到他真将自己扔了出去,这会儿赶紧手忙脚乱地伸出一只手抱着自家师父的脖子,不动了,转过头用另外一只手捂着脸低低的咆哮道:“我就是不识好歹——你能有个什么好歹——你当初莫名其妙打了我还没说‘对不起’呢!——我的‘对不起’呢!!!!”
纪云看着怀中抱着那个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气得小脸红扑扑,仿佛使出了这辈子积攒的勇气对君长知大小声的徒弟,顿时没心没肺地“噗嗤”一下笑出声儿来,那揽在对方腰间的手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腰,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安抚:“别嚷嚷,别嚷嚷,还没走远呢——仔细万岁爷听见了笑话。”
“笑话就笑话,他还没笑话够么!”白术猛地放下手,一双眼瞪得通红,兔子似的瞪着不远处拢着袖子的大理寺卿,“我的‘对不起’呢?!”
那靠在纪云怀中,像是找到了主人给自己当靠山于是开始冲人狂吠的小狗似的,得意劲儿看得恨不得想要人伸手一把拧断了她的脖子——君长知微微眯起眼,心中不免也燃起了一把怒火——然而等他回过神儿来时又觉得错愕,他跟她在这生什么气?
就是个小丫头。
于是又稍稍定下神,扫了一眼面红脖子粗看着恨不得要跟自己拼命的白术,大理寺卿敛下睫毛,盯着他们脚边一处被采乱的雪淡淡道:“本官意识到抓错人后,连夜出京追寻西决踪迹,一路追回西番国,还冒着欺君的大罪带着鸿胪寺使节一块儿出了城门,而后才上书申请打着出访西番国的名声名正言顺在那里待了十几日——再加上来回,统共几十日的日子,前些日子才回,过我君府门前不入,只管进宫上呈逃回来的设计图纸……如此这般一系列行为,若万岁爷当初怪罪下来,我君某人如今便是那午门外的一具无名尸……而你的放出确有通敌嫌疑在身,带回大理寺审问又绝不肯说出实情,被抽鞭子也算自讨苦吃,这么一想,在同本官讨要一声‘对不起’前,你是不是该同本官讲一声‘谢谢’?”
“…………………………”
数落对方不成,反而被倒打一耙,白术傻眼了。
见自家徒弟哑口无言,纪云乐得说风凉话:“瞧见没瞧见没,人家君大人就是干这行的,你哪里想不开要跟他玩口舌之争?”
白术瞪了他一眼,想想现在这个被人打横抱在怀里的姿势怎么都过于没有气势了一些,于是拍了拍纪云的肩膀示意对方放她下来——纪云松了手,白术单腿落地,却挺了挺胸:“一事归一事,你打了我,就得说对不起——你先跟我说对不起,我就跟你说谢谢,公平得很。”
君长知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白术。
纪云一拍脑门笑道:“哦,也对,忘记了女人还有绝招:胡搅蛮缠。”
君长知气笑了:“那‘谢谢’你好好收着,要听‘对不起’,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言罢,袖子一甩,迈着沉稳快速的步伐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白术瞪大了眼瞪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良久,直到纪云从她身后戳了戳她的背:“人都叫你给气跑了,你还看什么看?——啧啧啧,你也是,摔那么一下脑壳都摔碎了吧,突然就跟小狗似的见谁就咬,莫名其妙跟君公公撒什么气呐,人家可无辜了。”
纪云这是破天荒的居然给君长知说起话来。
白术抬起头,只见天空乌压压的,也不像是突然就从寒风腊月转至春暖花开的节奏,相当诡异地瞥了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一眼,阴阳怪气道:“嗯,女人心,海底针呢,您要不要转龙阳啊?”
“呸呸呸,老爷我比那宫外头的小白杨还笔直。”纪云轻轻地啐了她声,“少仗着你年纪小还是姑娘就胡作非为——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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