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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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接下来江同知干的事,真叫田巡抚恼火的了不得。无他,江同知把这盐课上的猫腻告诉了北昌府的巡路御史顾御史。

田巡抚气的险没吐了血,他,他是叫江同知私下取证啊,你把事儿跟御史说,那与昭告天下有什么区别啊!而且,事经御史,必然闹大!田巡抚也没想把压下来,他既然要把柳知府干掉,必然得事发方可。但,这种事发,必然是要在他田巡抚的安排下,有规模的事发,而不是失去控制的爆发!

而tm御史,这种完全是不顾别人死活的生物啊!这种生物,就巴不得能有桩大案子,他们好扬名哪。

田巡抚恨不能敲开江同知的脑袋,看看这位以前瞧着很是稳重的年轻官员在想什么。田巡抚都与杜提学道,“先时看他还稳当,不想这般毛糙。”

杜提学眼神微沉,与田巡抚想到一处去了,道,“此事一经御史,怕要闹大。”

田巡抚道,“真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大人息怒,原也是想让江同知先试一试水,顾御史知道也无妨,这几年,顾御史性子平和,在咱们北昌府也一向安稳。”杜提学道,“暂先看顾御史的动静吧。”

眼下也只得如此。

阿念并不晓得田巡抚为他知会顾御史一事如此烦恼,毕竟,田巡抚都明令他去查盐价了,这种与昭告整个北昌府官场也没什么差别了吧。当然,虽然田巡抚明令江同知彻查盐价飙升一事,但,江同知自己查,跟将消息与御史共享,这是两码事。田巡抚却是不知,阿念虽是个嘴上没毛的,心下却是有所盘算的,他就是要把事闹大,越大越好。他不能在北昌府当田巡抚的马前卒,想叫他冲锋,他就把所有人都拉下战场。

顾御史在北昌府的官场不大显眼,一直就是个安安稳稳的老好人的存在,尤其是在余巡抚当政之时,委实没有这位御史发光发热的地方。就像杜提学对顾御史的认知,顾御史性子平和。

但,性子平和可不是傻啊!

顾御史在自江同知嘴里听到盐课上的一些秘闻时,那些平和已久的心脏便不禁狂跳起来。那种隐秘的激情,绝对比顾御史年轻时第一次见到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姑娘还要澎湃三分。顾御史当天与江同知嘀咕了半宿,还在江同知家吃了夜宵,一碗酒酿小圆子,方告辞而去。

顾御史参与盐课调查的事不是秘密,江同知给出的主意,“凡事,必要光明正大,方百邪不侵。这盐课,自来是肥差中的肥差,人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们私下调查,反容易为小人所乘。此事是巡抚大人发了话的,您是巡路御史,知盐价有异,调查一二,乃是本分。如此明明白白的说出来,那些人方不敢乱动,不然,倘您真有个好歹,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盐课。”

顾御史已过不惑之年,家中有妻有子,并非热血冲动的毛头小子了。江同知这般说,顾御史很是赞同,还正式知会了巡抚衙门与知府衙门,他要调查盐课异常之事。是的,别看顾御史也不过是五品御史,但,御史本身具有非常独立性的调查权,就是往朝廷递折子,御史还有一项特权,那就是风闻奏事。就说,还没取得证据,只靠道听途说,也可以在朝廷里去听风就是雨的说一说。百官之中,唯御史有此特权,不必为自己的话负责。当然,这是条例上的解释,许多时候,也不能无中生有,毕竟,御史虽有风闻奏事之权,但你要是参谁没把人家参倒,人家长嘴也不是摆设,必要报复回来的。

但御史的确是具有司法调查权,像盐价之事,江同知是奏田巡抚之命,顾御史自己觉着不对,就可以去查。

盐课王提司听闻查他盐价的又多了个顾御史,当下恨江同知能恨的眼睛滴血,只恨他与江同知不是一个衙门,不然,多少小鞋都准备好了的。

不过,同知衙门虽不隶属盐课衙门,但,同知衙门是隶属知府衙门的。王提司的小鞋用不上,柳知府的小鞋是准备好了的。偏生江同知泥鳅一般,直气得柳知府破口大骂,“这姓江的,也就是个面子上的老实!早没识破这厮的险恶奸狡!”

江同知非但奸狡,他还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叫了手下来开会,“你们是消息灵通的,但我也跟你们说明白了,我这六品同知都是殃及池鱼,你们哪个想火中取粟,先摸摸腔子上的长得是不是脑袋!老老实实当差,我保你们平安,谁要是趁机搞小动作,本官在一日,你们就得小心着,叫我知道,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我的差使,是巡抚大人亲自交待的!”然后,江同知非但在自己衙门来了一番这样的讲演,他还下去巡视了一番,把自己所属部门,都巡视了一回,让手下人好生当差,更不许卖主。

江同知在同知衙门一年半,足以让江同知把同知衙门打造的铁桶一般,尤其江同知先把狠话撂下了,谁要敢卖他,他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大多数人还是惜命的,至于不惜命的,江同知十天就收拾了三个想卖主的野心家,知府衙门想保下这三人都保不下,亦如江同知所言,他这差使是巡抚大人亲自吩咐的。田巡抚要用江同知,就得给江同知撑腰。江同知下手之快准狠,震慑了同知衙门一干低阶官吏。

另外,想从**方面毁灭江同知的,那更是别想,打接了田巡抚差使的第二天,江同知出门就带一排侍卫,而且,据行家里手来看,江同知那一排侍卫还不只是面儿上瞧着好看的绣花样子,据说都是有些个功夫的。想**毁灭江同知,除非调派军队。

于是,江同知每天带着一排侍卫牛气哄哄的过来衙门当差,请北昌府的各大盐商过来喝茶。

顾御史在座旁听,另外,请了巡抚衙门派出衙门刑房典吏过来记录,盐引买卖过程中是不是存在征加费用?盐引到手多少钱?你们的盐批发给各级小盐商的批发价是多少?还有,账,把账拿出来!江同知要查账!

江同知当初是做过一县县尊的,甭看县令这官儿不大,但正经管的事绝对不比同知少。江同知早在做县尊时就训练出了一批的专业人士,盐商们的账房一见这批人,就知道,这是遇上对手了!每家盐商说的话,均要做笔录,签字,按手印。旁边人证物证都要齐全。

江同知这阵仗,搞得诸盐商战战兢兢,心下忐忑。

盐商们给江同知这雷厉风行闹得成宿成宿的失眠,纷纷大展神通,各方面去打听消息。他们有钱,与衙门官员都是熟的,这一打听就打听出来的,说是如今盐贵,巡抚大人亲自下令让江同知查明盐贵的原由。

还有能跟江同知搭上线的,直接就过来跟江同知打听了。

盐商商会的会长宫财主受诸盐商的托付,过来江家打听。

先时宫财主家出了个高级拐子的事儿,宫财主就是先拿了人,送了江同知一个大大的政绩。当然,以前宫家同余家的关系也不错,余幸那花园子险烂尾,后来就是被宫家接手,把花园子给修好了。

故而,宫财主在江同知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宫财主没备礼,这也是宫财主的聪明之处,江同知正在查盐课上的事儿,这会儿你大包小包的上门,江同知一看你这智商也不能见你。宫财主因先时与江同知处的不错,江同知还是给了宫财主这面子,让宫财主到书房说话。宫财主就诉起苦来,“我们这贩盐的,就是赚些脚力钱。上头得打点,下头也不能委屈,受挤兑的就是我们了。”

“这么说,我挤兑着你这大财主了。”阿念把后背的软枕放正,悠闲的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

“要说别人挤兑我们盐商,我是信的。”宫财主笑呵呵地摸摸自己的圆肚皮,他人生得圆润,又是天生一幅和气模样,亦会说话,道,“同知大人您,不是那样的人。”别的官儿挤兑他们盐商,无非就是想他们出血罢了。可江同知又不是差钱的,再说,盐商们不是没有往江同知这里打点过,宫财主还想也给江同知修个园子啥的多孝敬一些呢。结果,江同知不过是衙门那里收些例银,这些例银,是给同知衙门的,衙门上下人人有份。江同知也就收这些银子,至于其他私下孝敬,还不如前任文同知呢,起码文同知爱收名家字画,说来这些雅物比直接给银子还花销大呢。江同知却是私下没收过一钱银子。别人怎么看江同知,宫财主不晓得,但依宫财主看来,江同知不是那等贪鄙之人。

江同知不知想起什么,渐渐沉默下来,室内气氛一时凝滞,半晌,江同知道,“盐价的事,你怎么说。”

宫财主那张圆润和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叹道,“哎,盐这东西,说来,人人都吃,这不是什么金珠玉宝的奢侈品。这是人人都要吃的东西,没人愿意卖得天贵。百姓们吃不起盐,见天儿骂我们盐商黑心肝儿,我们盐商也不愿受此骂名。可我老宫说句老实话,做生意,不一定要赚多少银子,可得有个原则,就是,起码不能赔银子。赔银子的生意,以何为继?”宫财主说着,双下巴一颤一颤,脸上的神情已是愁苦的了不得。

江同知问,“就这些?”

宫财主眨巴眨巴一双小肉眼,江同知将案上的书卷一合,道,“就这些的话,你且去吧。”

这还没跟江同知交心呢,宫财主哪里肯去,宫财主道,“那个,这个,那个,大人想问什么,我老宫必知无不言,言无不信。”

“问你盐怎么这么贵!”江同知露出不耐烦来,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去问别人!巡抚大人那里还等着我交差呢!”

“俺们成本高,给下级盐商的自然就高,他们也得赚钱,自然就贵了!”

“不老实呀!”江同知瞥江财主一眼。

“俺不敢说呀!”宫财主可怜巴巴的看向江同知,眼中满是祈求。

江同知看宫财主那立刻就能拿出绳子来上吊的模样,道,“你回去想想吧,想想怎么站队。”

宫财主见江同知连“站队”这话都出来了,心下一跳,满腹心事的去了。

宫财主刚走,阿曦就过来叫他爹吃晚饭了。

阿曦吃晚饭时还说呢,“每回见着宫财主,我就觉着奇怪,宫财主那么圆,眼睛那么小,怎么会有宫姐姐那样又苗条又大眼睛的女儿的?”

何子衿道,“没准儿宫财主未发福前是个俊俏人呢。”

阿晔对妹妹道,“咱爹咱娘还有我,都是苗条人,不一样有你这样的胖丫头。”

阿曦白她哥,“谁胖啦!双胞胎才胖呢,我一点儿不胖!”

双胞胎不觉着胖是什么不好的事,双胞胎闷头吃花生糊糊,一点儿不介意姐姐说他们胖。阿念道,“有福的人才胖呢,看双胞胎吃东西多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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