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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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禹领兵大破陇右道山匪之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除了匪首外,拒不投降的被当场格杀,其他的均已招安。陇右道山匪盘踞地势,为非作歹已久,被萧禹一举拿下,京中对于他的评价非常高。因临近冬月初八万寿节,皇帝也坦言此乃其收到最好的贺礼。另一方面因文郎陈轶毁了容,这些年是愈发的深居简出,渐渐也淡出人们的视野了,所以这位武郎自然更是声名鹊起。

冬月初八万寿节,大军进京接受礼。那一日不过上午,京中街道两侧已然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沿街的茶楼酒肆也是生意火爆。约莫到了巳时,从城门口已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为首的自然是萧禹,他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身后则整齐的列队,手执长戟的兵士跟在马匹之后,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随后又是佩刀兵士。齐齐的身着明光甲,让人看了只觉得气势恢宏,阳光照耀在他们的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辉来。

而有囚车被人押送过来,其中关着一个中年男子,虽是看不清脸,但无端让人觉得匪气十足,想必就是匪首。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声,不难看出萧禹的人气如何。

一直行进到皇宫门前,自有太子沈琏立于高台之上,代表皇帝犒赏三军。萧禹翻身下马,对立于高台之上的沈琏下拜道:“叩见太子。”身后的兵士亦齐齐下拜,呼声震天:“叩见太子。”

居高临下的望着跪成乌压压一片的兵士们,沈琏难免觉得自豪万分——这就是大齐的好男儿,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下道:“我大齐有男儿如此,何愁大事不成!诸卿实乃忠君为国忠良死节之臣。”

沈善瑜坐在离皇宫不远的茶肆二楼,探着身子望着对方,自有负责传话的人将这话传得所有将士都能听到。她微微一笑,自家二哥哥套话说得是愈发顺溜了。又见督太监取出明黄色的圣旨,一时间众将士连同围观的百姓都呼啦啦的跪了下去,沈善瑜无奈,也只能起身伏在地上表示对圣旨的恭敬。

“诏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及海宇宁谧,振旅班师。兹尔宣武将军萧禹,志虑忠纯,清心秉正,夙笃忠贞,克摅猷略。破陇右山匪之险,还安宁于民,释朕北顾之忧,厥功懋焉!着晋从二品镇军大将军,赐封定国侯,钦哉!“

沈善瑜颇有几分惊讶,旋即则明白了。萧禹在剿匪之事上的确厥功甚伟,但是这份封赏,也太过厚重了些。但转念,当年父皇许诺过,只要萧禹凯旋归来,就会为自己和他赐婚。父皇是断然不会轻易委屈了自己的。

满心动容于皇帝的一片慈父之心,沈善瑜微微抿唇,止住了想要哭的心思。下面又传来萧禹的声音:“谢陛下隆恩,臣得陛下庇佑,得以大破陇右道山匪。今逢陛下圣寿,以此祝吾皇万寿无疆,帝业永祚。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来这官话说得溜的,不止二哥哥一个人。

督太监将圣旨捧下去交与萧禹,后者接在手中,明黄色的绢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高声道:“臣等誓死效忠大齐,万死不辞!”

身后的将士们亦高呼道:“臣等誓死效忠大齐,万死不辞!”豪气冲云的呼声引得一片叫好,沈善瑜也含笑盈盈,大齐有如此男儿,何愁大事不成?

身边的明月拉了拉她的衣袖:“公主,咱们要回去了,今儿是陛下的万寿呀,总不能缺席。”

沈善瑜颔首称是,今日顶着父皇的威严偷偷溜出来看萧好人,要是母后都不能帮自己瞒住,那可彻底完蛋了。确认没有东西落下,沈善瑜就要走了。才出了茶肆大门,看热闹的人还没有散去,也有不少正在谈论这些兵士,眼底净是羡慕或赞赏。

沈善瑜也是很开心的,迎面却撞上了一人,立时让她蹙起了眉头。那人身材消瘦,一脸的病容,早已不复当年面如冠玉的翩翩玉郎的形象了,脸上隐隐的那道伤疤更是让人难以忽略。

蹙了蹙眉,沈善瑜已然近两年没有见过陈轶了,没想到陈轶居然变成了这样。虽然他的五官并没有太大变化,但脸上那道伤口,以及浑身带着的颓败萧索气息,仿佛一个病空了的老人,奄奄一息。

众銮仪卫立马将两人隔开,陈轶神色苍凉,看着沈善瑜,露出一个微笑来:“萧兄委实带兵有方,五公主应该很欣慰吧?”他上次在安康楼看到他二人并肩而立,他就明白了,他二人深爱彼此,但是他却十分的不甘。

分明最先被五公主称赞的是他,为何最后成了萧禹站在五公主身边?

沈善瑜皱着眉头瞪着陈轶:“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她不想跟陈轶说任何话,也不想去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她现在要赶紧回去祝父皇生日快乐,到了下午,再去跟萧好人一起玩。

陈轶平静的让开了身子,看着她立在马车车辕上:“五公主,你最先喜欢上的人,是臣对么?”当初陛下分明都有议亲的心思了,为何到了最后,变成了那样?因为香云?还是因为谁?陈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是他自己弄丢了沈善瑜,至少是他自己,让沈善瑜这样的厌恶。可是他还是想执着一次,低声道,“我们……还有可能重来么?”

沈善瑜:阿禹救命啊!这货又自作多情了!

“你凭什么和孤说这话?”沈善瑜冷笑道,这货自视甚高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当年那皮相还是吸引人,现在成了这憔悴颓废的样子,还敢涎着大脸跑来说什么自己最先喜欢上的是他?还问能不能重新再来?“陈大人,我若是你,就该自矜文郎最后的美名,而不是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跟我说这些话。”她说到这里,故意朗声道,“怎么?你很有面子?昔年和萧禹并称文武二郎的文郎陈轶,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和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有什么区别?还敢恬不知耻的来拦路?萧禹当年和你一般是从五品官开始做起,如今都是二品将军了,你还在五品官上,莫不是仗着乃夫陈阁老的威名做事?”

见成功引来了围观群众,沈善瑜笑道:“况且,陈大人以什么面目说这话?堂堂京官为了一个通房跟客人动手,甚至打伤了娇客,仅凭这一点,陈大人不妨问问在场之人,有哪个还敢对陈大人心存绮念?只有没眼力见的东西才会愿意自己姑娘送去做妾,陈大人这样偏心眼,谁敢将姑娘嫁给你?”

陈轶脸色顿白,沈善瑜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因为今日看军士的百姓还未散去,此时都围了上来,不乏有窃窃私语:“这就是文郎啊,这样的模样也配和萧将军齐名?”“还是个宠妾的无脑之人,竟然还敢跟娇客动手,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了。”“我看也就是个仗着爹是阁臣,成日招摇撞骗之人,就这模样,有什么资格和萧将军相提并论?还敢在这里纠缠起这位姑娘来。呸!当真不要脸!”

陈轶何曾被人这样指摘过,见沈善瑜进了马车,上前一步,低呼道:“等等……”他想问出来,哪怕善瑜只是告诉他曾经喜欢过都可以,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都不要紧,他只想听到她告诉自己,她是喜欢过自己的……

銮仪卫小队的队长转身就将他推了个屁墩儿:“陈大人自重,我们家姑娘看你如今破了相,不与你争执,不要想着能和我们家姑娘说上什么,若要当个草包,还是趁早还是回去吧,不必在街上让人白白厌烦。”

草包!?陈轶被推倒在地,全身都僵了僵,沉默着看着马车绝尘而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他自己,一手将善瑜给推了出去是么?她分明是称赞过自己的,她分明是喜欢过自己的,若是自己不为了香云……

他浑浑噩噩的要站起来,不料围观的百姓将他团团围住,纷纷冷嘲热讽:“就这样病弱的模样,什么地方能和萧将军相提并论了?”“这模样给萧将军提鞋都不配呢。”“还有脸纠缠别人家的小姐,好生不知羞的人!”

陈轶这么些日子一直不敢让人过多的看到自己,连当差也是定时去定时回,绝不肯让人看了笑话。但现在他的伤口被尽数扯开了,他本该是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文郎,何以现如今落到如此地步?

陈轶只觉得难受至极,仿佛被人打了几巴掌,也不知是谁,忽的唾到了他面容上:“呸,没脸的东西,仗着老子的虚名就敢出来招摇撞骗,还敢纠缠别人家的小姐!”

但是陈轶却呆愣着,连脸上滑腻的唾液都不去管了。

善瑜,若是我悔过,你还会回来么?

沈善瑜溜回重华殿的时候,宴席已然开了,因是皇帝万寿,故此朝中的重臣都来了。谢阁老身为首辅,自然早就知道皇帝的意思,只是他委实没有想到,皇帝会给萧禹这样的高官厚禄。

作为政治家,谢阁老的嗅觉当然是无比灵敏的,想到五公主的公主府几乎就和将军府比邻而居,他如何不明白——陛下怕是要将五公主赐婚给萧禹了!

这文武二郎是不是都跟世家有仇啊!

谢阁老如斯想着,转头看向了几个政见相同的同僚。如今世家出身的朝臣占了朝中重臣泰半,但白衣出身的也不容小觑。对于两党之争,陛下从来都不表态,显然是要用制衡之术来平衡朝堂势力。尽管是如此,世家们也不可能放着白衣扑棱棱的就赶上自己了啊!

尤其是文武二郎都是出身白衣,先是传出五公主喜欢文郎,后来没影儿了,现在怎么又和武郎扯上关系了?

谢阁老心很累,但也不敢去问皇帝,这明摆着找削的事他才不会去做。但五公主的驸马,注定是会被重用的,只因五公主是皇帝最疼的小女儿,更是太子最疼的小妹妹。前几个公主都和世家子结亲,最小的一个和白衣结亲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但要是引起两党失衡……不过,萧禹此人虽出身白衣,到底是比陈家那口子讨喜多了。萧禹不结党,不逢迎,也从来没有传出过弄权的事,陈家可到底有个老奸巨猾的陈阁老,一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位置呢。

对于谢阁老的思量,皇帝表示自有打算,并不去多理,被众臣敬了数杯酒后,督太监从外面来:“陛下,五公主回来了。”

“宣进来吧。”对于小女儿套路自己,皇帝表示很淡定。说什么身子不适晚些来,其实就是溜出宫去看萧禹去了,这点皇帝怎会不懂,只是又懒得去戳破。沈善瑜得了宣召,噔噔噔噔的从外面快步进来,众臣忙放了手中觥筹,起身问安道:“五公主金安。”

“诸位大人客气了。”沈善瑜欠了欠身,算是自己的还礼,又撒娇的去拉皇帝:“父皇,儿臣今日给父皇准备了好东西呢。”

“坐到父皇身边来,”本就心疼皇后拿命生下来的这个小女儿,再有对大公主的愧疚,所以皇帝一向极为纵容她,督太监立马给她搬了个凳子,“去岁给了父皇一幅五女拜寿图,亏得父皇以为是你自己绣的,还好一阵乐呵。”

沈善瑜撅嘴说:“可是父皇未免忘记了,咱们皇家的女儿虽然要学习刺绣,却也马马虎虎过得去就是了。这世上也没有皇女宗女针线活很好的呀,不然要针线上人做什么?”

“伶牙俐齿的小东西。”皇帝失笑,大掌抚着沈善瑜的小脑袋,“那今日又给父皇什么东西?”

沈善瑜笑眯眯的起身:“呈上来!”

下面立时有人捧着一幅画进来,沈善瑜亲自去展开,那幅画长约一丈,宽约三尺,上画面长之人,正是彭祖。笔触之细腻,连发丝都能看清,色调也十分的柔和,不可谓不好。

“儿臣自己画的呢,可费了不少功夫,这回父皇不能说儿臣搪塞了吧。”沈善瑜一面说一面笑,“可还入得父皇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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