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每个人都有底线,一旦被人越过、被人逼着改变,我没有办法,换了你也……”陈宗月醒悟地顿住,摇头道,“不对,我爸和你兄弟一场,你都够狠了,应该没底线吧。”
“我就是顾念兄弟一场,才让你活到现在!”
桌一震,周老激动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回头道,“那个时候,我们跟外国那些大户合作几年了,他手里握着那么多商业机密,突然一下要帮几个大陆人开公司,他说什么,要振兴国业?他疯了,前几天的香港还是大英帝国说了算,维港烟火没升啊!我不让他死……”
周陈驹无比厉色喊道,“难道要让整个社团给他陪葬吗!阿森!”
陈宗月坐在那儿,没有半点他父亲的影子,就是彻头彻尾的陈宗月,比他更狠更绝。
周老摆出自己也无可奈何的模样,摇着头说,“我没得选……”
下一刻,距离餐厅最近的一部电话响起,陈宗月稍抬下巴,他带来的人就走向电话,周老的人瞬间掏枪举起,指着快要碰到听筒的花衫男。
餐厅里自然也有周老的人,黝黑枪口对着陈宗月,但是有一把枪,对准了周老的后脑勺。子弹在膛,催人神经绷紧,无声出,只有电话铃声一直在响。
第62章 62
精美的瓷盘中, 比巴掌还要大的龙虾头, 熟透而朱红的壳,伸着长长的须。保留它的首尾,就像开膛破肚,等待有人品尝它的鲜美肉质。华丽的吊灯倒映在酒杯, 犹如血海上的星光。
黑洞洞的枪管之下,何世庭反射性地举起双手, 一面庆幸, 跟周老残害陈宗月一家的深仇大恨相比, 自己只是背叛合作伙伴, 可谓牛身失毛,无足轻重;一面绞尽脑汁分析局势, 他还想要活着离开这幢房子呢。
原本照这个发展, 还是周老的胜算高, 但周老的心腹叛变了。
彭震霖枪指老人头发花白的脑后,“……对不住。”
周陈驹面色瞬变, 确实没有想到, 彭震霖竟早已倒戈, 或者就是陈宗月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年老智衰, 太容易轻信人。
彭震霖眼神扫向四周, “全部放下枪!”
一屋举枪的这些人, 可以说是彭震霖一手带出来的,此刻都显出了慌乱, 握枪的手犹豫着浮动。彭震霖再打一剂强心针,“你们听我的,以后跟陈生。”
陈宗月见他们已经迷茫失措,随即泰然自若地起身,走到周老旁边,“您身体不好,别老站着了。”他拖出椅子,请周老坐下。
周老被他强行按住肩膀,压进椅中,又被他拍了拍肩,周老冷笑道,“谁都说陈先生神通广大,说什么,只手遮天啊,我算是见识到了,你倒是跟我交个底,我身边还有什么人是被你收买了?”
陈宗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正捏住高脚杯,闻言神情一顿,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女人。
周陈驹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苍老的脸上写着难以置信,“佳莞?”
李佳莞整个人晕晕懵着,现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一旁何世庭都嫌她太蠢,平常舞爪张牙、盛气凌人,关键时候就变个傻女。
李佳莞上半身急切地往前探,椅脚也跟着划出声,“陈叔你不是说,只是要私下要挟爷爷别动你的公司,不会把事做绝?!”
周老充满讽刺的笑说,“你相信他?”
“我……我不信他又该信谁?”李佳莞凄凄惶惶的说着,“阿爷你千方百计想把黄鹦找回来,用意还不够明显?你让她继承你的财产,因为她才是真正的周家人,哪怕二十年不曾和你相处过,都没叫过你一声‘爷爷’!”
“为什么你不问问我!”周陈驹闭了闭眼,摇头道,“我从来没想让黄鹦继承财产……”他让陈宗月探寻孙女是没错,但顺序错了。
得知陈宗月准备在海市定居,周陈驹高估了自己,以为他一直找不到复仇的机会,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于是,周陈驹委托他顺便探寻一下自己流落异乡的亲孙女是否健在,再作打算,并非让陈宗月特地前往寻找,兴师动众。
李佳莞努力模仿周秀珍的神态、穿着打扮,周老都有察觉,可是没发现她的危机感,因为他认可的,就是这个由自己带大的孙女。
陈宗月太会谋划,太有耐心,他将黄鹦带回香港的时候,周老才恍然大悟,这局生死棋还要接着陪他下完。
李佳莞开始明白过来,泪水惊慌无主地掉下,“陈叔,你骗我?”她声音颤抖着,“你好狠啊,连你自己的孩子都能用来骗我!”
在黄鹦堕胎之后,李佳莞偷偷到医院探望她一面,匆匆一面。病床上的女孩奄奄一息,vp室也住不上,与各色人挤在一起,真是凄惨至极。
提起那个未出世,先离世的孩子,陈宗月有一刻走神,那天晚上,她的半张脸蛋隐藏在走廊拐角的阴影中,一双剔透分明的眼,眨一下还带着额前几丝碎发,目不转睛,直到他们听见李佳莞离开书房。
“你说过的,如果我不愿意……”黄鹦拉起他,去摸自己平平的肚子,悄悄说,“她就不用出生?”
“我这么年轻,想怀孕不是好简单的,以后还有时间……可是李佳莞现在这么恨我,什么都做得出,万一过几天她就变卦了呢。”
黄鹦像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诡异精灵,很会催眠他,“让我帮你一次,好不好?”
陈宗月将红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香港的监狱适合养老,到时我一定叫人关照您。”
周陈驹眉头大皱,仅仅片刻,就瞪向李佳莞,“你告诉他什么了!”
李佳莞哭得满面是泪,只懂摇头不敢开口,全怪自己错信人,要害死阿爷了。
陈宗月微笑道,“不必着急,我们就坐着等吧。”
周老眯着眼睛,眼神锋利地要刺上他似的,“等什么?”
等门铃。
街头闹事的阿辉一伙人如愿进警署,一改往日嚣张沾血战靴翘桌面‘律师不来我有权沉默’的作风,大吵大嚷,好懂行的要rtu、介入调查,声称他有警察和社团头目勾结的一系列证据。
刚刚打进周家的电话,就是一封预告。
紧接着,门铃一响,周家佣人开门即愣住,数不清多少辆警车,车灯照亮了整座花园,阵仗大得吓人。
连续剧里演到了警察带人冲进屋内,头顶灯泡亮着苍白的光,照在刷着绿漆的墙上。黄鹦喜欢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
正用新买的一只陶瓷杯喝着热牛奶,忽然响起几下敲击窗户的声音,她一怔,谨慎地探出头,遮住窗户的布帘透出人的影子。
黄鹦放下杯子,小心翼翼地过去撩起帘子一角,轻轻‘咦’了声。
她只是有些奇怪,但没表现出防备,到旁边开了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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