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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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了, 镜子都快被你的怨念盯裂了。”祁宗鹤一把抢过那只巴掌大的化妆镜扔给颜瑜,在他身边坐下。

“知道哈维·邓特吗?”徐泗低着头突然问。

“嗯?那个双面人?”祁宗鹤挑眉。

徐泗抬脸,一只手遮住右脸朝他笑了笑, “看,左脸是小天使,还有个可爱的酒窝。”接着换只手遮住左脸, 撇撇嘴,“看,右脸是丑八怪,还有条恶心吧唧的疤。”

祁宗鹤:“……”

“你要真这么介意,出去后我帮你找个最好的整形美容医生,让这条疤彻底消失。”他笑着承诺。

“骗鬼呢?”徐泗赤裸肩膀,“要是能弄掉,怎么彭良到现在还留着?”

“阿良是觉得那条疤很有威慑力,很符合他的黑帮形象,所以就留着了。原理跟道上的人喜欢纹身一样。”祁宗鹤拿着彭良那把小刀,专心地在木头上刻着什么,“而且,他没你这么注重外貌,糙老爷儿们一个,又不靠脸吃饭。”

一句话把徐泗接下来的抱怨全数堵在喉咙里,这话怎么听着像反讽?瞧瞧人家大佬这说话的艺术,能让人瞬间哑火。

“我是空少,靠脸吃饭没毛病。”徐泗皱了皱脸,牵动了伤疤,嘶了一声。

祁宗鹤手下的动作一顿,忽然扭头问,“你这个疤痕……回去后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看恢复情况。”徐泗随口敷衍道,能不能出去还不一定,就提前考虑以后饭碗保不保的事,这种未雨绸缪的调性一向不是徐泗的风格,他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典型。不过既然祁宗鹤这么问了,自己也就勉为其难地调戏一下,“怎么,要是真的有影响,你要养我吗?”

祁宗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养吃白饭的人。”

“嘁。”徐泗轻嗤一声,劳资自力更生。

“所以你晚上该干活的时候要卖力些,不要让我觉得你很没用。”

徐泗:“……”

他发现了,祁宗鹤的一项显著特长就是,永远能一本正经地说些涵义丰富、让人脸红心跳的小段子。有时候虽然让人无语,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又特别富有……生活情趣……

下午的时候,徐泗瞒着祁宗鹤,偷偷摸摸地去拜访彭良。

刀疤脸见刀疤脸,徐泗莫名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切感。彭良的眼睛被人精心包扎过,徐泗认出来那块透着点血渍的白色布料是祁宗鹤的衬衫。

“谁!”徐泗还在五米开外的时候,彭良就侧过脸警惕地喝了一声,一只手则不慌不忙地去够身边放着的拐杖样的粗树枝。

一项感官的缺失会让其他感官更清晰敏感,彭良此刻的听力水准估计能去复述徐泗全程懵逼脸的大学英语六级。

徐泗故意加重步伐,以表明自己一身坦荡荡,没有一丝不轨之心,“是我,冯玦。”他报完名字,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那天被你拿小刀架着脖子的人。”

报了家门,彭良非但没有因此解除防备,反而将树枝横在身前,冷哼一声,“你是来报仇的吗?”

徐泗连忙摆着手澄清,“别激动,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伤了我的脸,我瞎了你一只眼。亏得是你。”

提到眼睛,彭良脸上现出一抹痛色,“不亏。要不是你手快,你早就去见阎王了。”

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徐泗此刻表示深深的理解。虽然很想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但是为了任务,还是得咬牙忍忍。

“你是宗鹤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虽然之前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既然宗鹤说扯平了,你也就别再钻牛角尖了。”徐泗十分不要脸地把自己放在祁宗鹤恋人的位置上,语重心长地道。

要不是彭良的眼睛被布蒙着,徐泗几乎能想象出他那双眼睛里反射出的是怎样讽刺的光芒,“要我告诉你祁宗鹤的流动床伴有多少个吗?”

“谢谢,我不太想知道。”徐泗硬是一步步挨到了彭良身边,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坐下。

两个刀疤脸默默坐了一会儿,沉不住气的还是彭良,他拿树枝左右敲敲,碰到了徐泗的腿,“你挪开点,碍着我晒太阳。”

徐泗默默挪了挪屁股。

阳光再一次洒在彭良脸上的时候,他一扫阴郁,叹了口气,“不过我能看出来,他对你倒是挺上心的。”

徐泗挑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啧啧,浪了这么多年,他总算舍得用点真心了。”彭良倚靠在石壁上,双腿交叠,“我以为自从他杀了祁老爷子,心就再也捂不热了。小子,你本事挺大啊!”

嘿!等的就是这个!徐泗适时表示疑惑,“祁老爷子?唔……宗鹤的义父?好像听他提起过。”

“他居然连这个也跟你说?”彭良直起腰放下腿,充分地用肢体动作表达了他的惊讶。

“唉,都是孽缘。”徐泗尝试着引诱彭良继续往下说。

其实祁宗鹤提起他义父,只是匆匆一句话掠过,等徐泗打算打破砂锅继续问的时候,他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得,笑而不语。

“谁说不是呢?”彭良冷冷地啐了一口,“要不是祁老爷子,祁宗鹤的性格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变态。”

祁宗鹤要是正常点,他姐也不会就那么死了。

“一个人的家庭环境对这个人最终的性格养成,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徐泗当初在某本心理书籍上看到这句话时,深以为然,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上那几个为数不多的优点,都是继承自打不死的小强——徐女士。

“家庭环境?”彭良一副像吃了死苍蝇的表情,突然狂躁起来,“哪儿来的家庭?祁天风只是把祁宗鹤当一只狗在养而已。不对,祁天风的狗过的日子也比祁宗鹤逍遥。普通孩子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他就被逼着退学,成天在市井上混。别人明面上叫他祁少,谁在心里真正看得起过他?祁天风也从来没明着承认过他有个义子,什么别人不愿意干的走私,危险的倒卖,都让祁宗鹤去。他那时候才多大,毛儿都没长齐。”

徐泗悄无声息地听着彭良的义愤填膺。

“我第一次见他那会儿,”彭良回忆起那个场景,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刚好他一批货被条子截了,当着一众小弟的面儿,祁天风亲自拳打脚踢,把人揍得找不着北,过程中还不肯人哼一声,哼一声赏一个枪子儿。闭着眼睛射,枪子儿打在哪里就是哪里,运气好,射在手脚上,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射在心脏上,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徐泗抖了抖身子,被彭良敏锐地察觉,“怎么,这就怕了?”他扯了扯嘴角,“也是,这种糗事祁宗鹤打死也不会告诉你的,他这么爱面子。”

“还有更狠的,后来听说,祁宗鹤当年那个抛弃他的妈,最后不是死在祁宅大门口吗?据说也是祁天风断了他妈的毒品来源,让她想要的话就到祁宅来,然后一下子给了她多出几倍的量。毒瘾发作的人哪里还清醒?直接就把自己搞过量了。

徐泗觉得牙齿根很冷,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巨石,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应该适时表达一下愤怒,比如,把那个义父骂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可是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说,心底里涌出的只有酸楚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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