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2)
江景行挑眉,似乎有些惊讶,“认识延宁许久,甚少看你这般溢于言表的模样,不知遇到了什么困恼,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纵然景行才高八斗,只是遇到家中琐事,恐怕也同样束手无措。”
江景行却只是轻笑:“愿闻其详。”
心事压得太久,刘延宁还真有些倾诉的*,虽然他也会防着好友亲近妹妹,但是与其相信好友现在对妹妹有企图心,倒不如说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其他男子接进他妹妹。
奈何他不喜欢,也掩盖不了好友与妹妹日益亲近的事实,自己看过好友对妹妹,和对他堂妹,都是一样的关心亲近,态度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可见好友确实是拿妹妹当亲妹妹一般对待。
既然不能否认江景行的用心,刘延宁这会儿也就没有再防着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有些左右为难,青青年纪也大了,我娘想帮她相看人家,怕晚了错过好姻缘。我知道娘说的没错,只比青青大一岁的堂妹,年前便出了嫁,这次回家,已经怀了身孕。只是在我心中,青青还只是个孩子,又怎么舍得叫她这么早定亲嫁人?”
江景行万万没想到,好友烦恼的居然是这个,一时也愣了,很想点头说小姑娘还是个孩子,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小丫头眼睛滴溜转,简直灵动的不行。
这般活泼可人的性子,实在想象不到她嫁人生子的模样。
只是很快,江景行眼前又浮现她最近的模样,身子抽条了,脸蛋也长开了,玲珑有致的模样,分明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又怎么能说她还是个孩子?
对面的好友还在等自己的回应,江景行掩去心头不知为何的烦意,只委婉的附和道:“青青这年纪,确实有些过于着急了,在下家中的姐妹,也多是十七八才成亲。”
江景行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忽略他的姐妹们大多年过十岁,家里便会张罗着相看订亲的事实。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听到江景行也表现出不宜过早给妹妹定亲的意思,刘延宁好像找到了组织一样。
他实际上也是不赞同的,自己的妹妹从小受了苦,还没好好疼她几年,现在早早的订了亲,何时成亲大概就是男方说了算的,万一他们定完亲又想把婚期提前,自家又不能退婚,只能让妹妹嫁过去。
在别人家当媳妇,要操持一大家子的事,照顾丈夫伺候公婆,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少不得吃些苦受些委屈,妹妹好不容易才养成现在的性子,万一被磋磨着,又变成以前那般怎么办?
想到这些,刘延宁心里一万个舍不得。只是就像他娘说的,妹妹早晚都要嫁人,与其把妹妹留到后面无人可挑,不如现在找个好的人家,毕竟这才符合眼下的情况,真像他想的那样再留妹妹几年,恐怕对妹妹不一定是好事。
刘延宁内心不情愿却又无计可施,此时听好友的附和,一时没忍住,叹气道:“如果我再争气些,让师傅放心叫我明年进京赶考,娘也不至于这般着急了。”
江景行闻言愣了一下,很快又想起来,他记得去年青青也险些定亲,因为一些意外让刘家的大姑娘跟方永顺的定的亲,那个时候延宁中了秀才,又拜了三叔为师,确定下了今年要考举人,大概是因为这些,刘家好像没再提起青青的大事。
直到眼下,延宁中了举人,明年不再进京,刘家趁着延宁这个举人还新鲜着,给青青张罗一门好亲事,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人往高处走。
只是,江景行心里说着理解,不知为何却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们来江州快两年了,认识延宁兄妹也两年了,小姑娘这两年里变得快,几乎是他看着从一个怯懦瘦小的小姑娘,变成如今这眉眼灵动、亭亭玉立的模样。
大概是长辈心理,江景行给自己找缘由,侯府规矩严,他在府中的时候又忙,没功夫同姐妹相处,有时候一个月也就见上几面,说不到两句话,在江州,认识了延宁兄妹,他才知道原来寻常人家是这般相处的。小姑娘也不认生,一开始在他面前还有些拘谨,等他们都跟了三叔学习,相熟之后,跟他亲近了,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当哥哥是什么感觉。
可以说,青青在他心里,跟家中的妹妹们,也没什么不同了,他的妹妹这般活泼可人疼,往后成亲定要千挑万选,江州这等地方,他瞧来瞧去,也再找不出除延宁以外优秀的年轻人了,都配不上青青,还怎么定亲?
这么一想,江景行便劝刘延宁:“为何不再等等?纵然你四年后进京赶考,青青才十七八,这个年岁在京城并不算大,等你考上进士,正好给青青在京城说一门亲事,岂不是正好?”
刘延宁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径直摇头道:“此举太过冒犯,天下读书人数万万,我并非其中最优秀的,万不敢保证一举皆中。”若他成了进士,便只等着授官上任,别说亲妹妹才十七八岁,就是再大上几岁,也是不愁嫁的。可倘若他名落孙山,京城与他一般的举人何其多,哪个体面人家会愿意同他一个连进士都考不上的举人做亲家?
事关妹妹一辈子的大事,刘延宁还不敢托大。
江景行却不赞同刘延宁的看法,三叔叫延宁参加下一届会试,纵然是因为京中眼下的形势不好,有心避一避,但更多的,还是三叔希望延宁有更好的前程。
早几年大伯便劝三叔收学生,以三叔的才名,即便是在京城,想拜他为师的也不在少数。大伯劝三叔说,就算找不到最合他心意的,多收几个资质不错的学生,也算能够弥补了。奈何三叔自来眼界甚高,并不愿勉强自己,一直到了江州,才收下了延宁这个弟子。
三叔虽然没说,他却是知道的,延宁是三叔的第一个弟子,只怕也是最后一个弟子。他三叔唯一的弟子,又怎么可能连进士都考不上?
且说三叔这次让延宁延后一届,是为了这四年能悉心教导延宁,三叔都有了主意,日后延宁随三叔回京,想必定能延续三叔当年的风采,他的妹妹,还会愁嫁不成?
江景行正想着再劝劝刘延宁,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起头,书房的门已经被人推开了,江远辰走了进来,看了刘延宁一眼,道:“你随我来。”
刘延宁看了看江景行,江景行朝他笑道:“去吧。”
恐怕三叔已经听见了他们说的话,虽然看脸色有点不虞,应该只是针对延宁的不自信,以三叔对青青的疼爱,这件事想必能妥善解决。
江景行放心下来,拿了本平日不常看的游记,悠悠的读了起来。
果然如江景行所料,刘延宁跟着江远辰去了隔壁书房。这个书房,江远辰平日都不常待,府里下人也不能轻易进出,书房都是由管家亲自打扫的,刘延宁还是第一次踏足,心里开始忐忑,师傅好像十分不悦,不知是因为青青的亲事,还是因为他说了那句“如果明年进京”的话,让师傅误以为自己对他的安排不满?
刘延宁心里担心,想着如果是后者,自己一定要向师傅好好解释,他没有对师傅不满,而是恨自己不争气,师傅也是看他此次进京希望渺茫,才会做这个决定,归根结底都是为他好,他再不争气,也分得清好歹。
只是江远辰并没有给刘延宁解释的机会。
刘延宁今天连个椅子都没捞到,一进书房就听了他师傅一顿训斥,大概就是江景行想的那些,当然用词语气比江景行想的要直白许多,大意就是如果刘延宁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在自己门下学整整四年,四年后进京还连个进士都捞不着,那也没必要认他这个师傅了,就当他眼瞎!
被师傅这么一通训斥,刘延宁脑袋反而清醒了,他想起景行偶尔与自己说起师傅的一些事,和偶尔提到京城和朝堂时,师傅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师傅满身才华,却因为身份原因,只能远离朝堂,无法施展抱负,收他为徒想必也是对他寄予厚望,他就算对自己不自信,难道还不相信师傅的眼光吗?
刘延宁反应过来,诚恳的认了错。
江远辰看他开了窍的模样,才道:“有自知之明固然不错,但凡事过犹不及,为师宁愿你恃才傲物,也好过这般妄自菲薄,委实上不了台面。”
刘延宁被训得一阵羞愧,也暗自反省自己太过畏缩,前些日子在鹿鸣宴上,瞧见新科举子们在大人们面前高谈阔论,毫不扭捏,风采过人,一时竟有些迷障,举人尚且如此,若是进士又该是何等风采?
他真的能超过这么多胸有沟壑的举人,考上进士吗?
连日以来埋藏在内心的迷茫,被师傅这么一阵痛斥,刘延宁才彻底走出迷障,打定主意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天下读书人,优异之人不胜举凡,但只要他潜心专研,问心无愧,又何须惧怕他人?
江远辰瞧了瞧刘延宁的神色,才终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刘延宁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才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放于膝盖,姿势端正。
“不必如此,接下来只是家常。”
刘延宁应了一声,却没有改变姿势,江远辰也不管他,道:“青青虽然只叫我一声师傅,我也没有真正收她,但是在为师心里,她就是为师的另一个女儿,与你师妹并无不同。为师既然听见了这事,少不得也管上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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