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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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知道,这是精神受到极大创伤后人对外界的自我屏蔽,创伤性的遗忘,在现代是癔症的临床表现。

宫女找不来太医医治,但是姑姑是正三品的职位,她请来了医女,属正八品,过来说若是小央这情况会持续到她真正死亡为止,但她潜意识里是不敢死的,所以这过程会持续很久。

王富贵知道这消息后,几乎是疯了,居然忍着性子,找了个借口将叶辛带到这室内。王富贵从商前是个读书人,以前好歹也是个童生,要说完全没心眼儿自然不可能,在极端的痛苦的情绪下,他冷静异常,甚至没让叶辛看出端倪来。

叶辛自然知道王富贵是恨毒了自己,但他只是从犯,听命行事,而且在那么多人在的屋子,他也不担心王富贵闹什么事出来。

可王富贵简直发了疯,自己这条命也不管了,没了小央他也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只是在死前,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些欺辱她的人。

居然就在屋里直接动起手,将叶辛戳了好几刀,要不是屋里人多,发现不对劲把他拿下,现在情况更加严重。

那之后就是他们院里的人,把门锁了起来,而傅辰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傅辰,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都会死吗?”

是的,他们把门锁起来后,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觉得叶辛如果醒来也不会放过他们,还不如干脆将人弄死了,直接让其失踪,他们都当不知道这事,但他们都只是小太监,都没当过罪犯,不知道要怎么做;剩下的一部分则认为应该把叶辛带出去治疗,而王富贵自己承担责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把所有人都害了。

这两派僵持不下,一派说另一派巴着李祥英,没一点骨气,另一派则说他们这是为了保全所有人的无奈办法。

渐渐的,有人开始绝望地哭,无论选择哪一种,他们都只是想将这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我去吧,你们所有人都赶紧离开这里,要死就死我一个,是我捅的叶辛,富贵你还有小央要照顾,你不能死!”忽然一个小太监说道,王富贵的差事是监管净身,许多小太监都承过他的情,这时候也格外能看出人情冷暖。

这时候,他们居然开始争先恐后,争着谁去死。

谁说这宫里没温情的,它有,也一直存在着,只是比起宫中的大人物来说,太过渺小罢了。

“安静!你们都在这里好好待着,这件事我会处理,给我一个时辰,这段时间里谁敲门都别开!今日师傅他还没那么早下差,那么你们只要挡住其他院里的人串门就可以了。”傅辰那依旧平稳的语气给在场的所有人一根强心针,不自觉地听从了他的话。

所有人都安静地望着他,“傅、傅辰,你能有什么办法?”

“但你只是从四品啊!”

傅辰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似乎包含着许多东西,他走向王富贵。

“天无绝人之路,你会因为小央失贞而抛弃她吗?”他蹲在了地上,望着像是木偶一样的王富贵。

听到小央的名字,王富贵忽然暴躁起来,身后的小太监忙制住了他,“不会!她变成什么样都不会!”

“她得的是癔症,是有几率治好的,你愿意试试吗?”

王富贵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盯着傅辰,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你是说真的?”

“是,富贵,人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事,死亡非常容易,一了百了,但只要还有希望,就要活着,无论有多难。”傅辰轻轻抹掉王富贵空洞双眼中落下的泪,“别忘了,叶辛只是从犯。”

傅辰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却被王富贵拉住了,“傅辰,你要去做什么!?你别冲动。”

“我不会冲动,也没机会让我冲动,富贵,还记得三年前你救过我一命吗?那时候我说过,这条命迟早还你,你说我永远都没这个机会,但有时候,世事无常。”傅辰笑了起来,云淡风轻下,透着震慑人的决然和坚定,那气场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傅辰,如果叶辛在这段时间……”

傅辰看着已经完全昏死过去的叶辛,“那就是他的命,关上门,等我回来!”

傅辰离开前,赵拙忽然问道:“若一时辰后你没出现的话……”

“那就一起捅了这篓子。”再糟,也不过如此了。

第23章

傅辰经过西十二所的时候,目光停留片刻。

门口出现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他们拖着一个人从门口出来。太监并非后世影视那般,都是柔弱纤细的, 他们除了比正常男人少了部件外, 其余都是一样的,所以有些甚至人高马大, 这些太监一般在需要武力和守卫的地方当值。

他们拖着的人是小央,她的裤腿和地面摩擦, 上面磨破了好些破洞,皮肉绽开,却好似无知觉。脸很苍白, 白如鬼, 脖子上带有很深的淤痕,地面还有她手腕上滴落的血水,宛若在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如果不是还睁着眼, 看上去就像没了生气的娃娃。她没让自己丢了命,因为不敢,也不能。

梅姑姑从里面追了出来,急匆匆收拾了一些银两递上去,“几位大爷,请你们不要拖着,可否抬着她,稍微轻一些?”

她已经尽力在保全手底下的小宫女了,可是小央得了癫病的事情还是被总司姑姑知道了,小央就要被遣到冷宫中自生自灭。

宫里的奴才,最不能做的事有两件,一是生病,二是逃跑。

收了钱就要办事,宫里的规矩,所以两太监也改拖为扛。

小央毫无所觉的眼瞳在注视到梅姑姑的时候,滑下一行泪,沿着颧骨到下颚。

得了癔症的人,对外界是没有感觉的,也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但她们身体机能还在运转,会记住所有对她好的人,因为拥有得太少,一点温度就能刻骨铭心。

梅姑姑又吩咐了几句,诸如拿绳子捆住小央的手脚,不让她自残等等,两太监有些不耐烦,“这位姑姑,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你别再为难我们了。你嘱咐的事我们会做,但只能尽力。”

目送小央等人走远,她转身看到了站在那儿,毫无存在感的傅辰,笑了起来,姿态依旧文雅优美,在错身而过时,她的目光翻搅着某种激烈的情绪,红唇微动,“今晚,亥时。”

梅姑姑走进了西十二所,没再回头。

傅辰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荷包,带着粗茧的大拇指摩挲上面针脚细密的纹路,眼前还能浮现当日小央那双充满感激羞涩的眼,将这只熬夜绣好的荷包递给他时的欢欣期待。里面放的是那天西十二所宫女们自制的芝麻糖,糖虽吃完了,但包装却留着不舍扔掉。

宫女太监只是贵主子们身边的附带品,但皇宫却是他们的一生。

傅辰到的是福熙宫,德妃娘娘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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