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怒骂老臣,如此父子(2 / 2)
元昌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沉默了半晌之后,“刚才老五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几人沉默,但都明白元昌帝所言的是指玉无临不甘的偏爱之辞。
这会儿,三人皆是应下,“是。”
元昌帝道,“你们是何想法,可曾觉得朕偏爱老四,将你们当成老四的垫脚石?”
玉无痕最是快言快语的人,加上他历来敬重玉无玦,玉无玦在他心中,与其说是兄长,莫若说是具有寻常父亲形象的人,这会儿,他当先开口道,“五哥不过是不甘之言罢了,何况,就算父皇偏爱四哥那又如何,与五哥相比,难道不是四哥更应当得到敬重么,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四哥的名声从来不差,这些年四哥为咱们辰国所做的一切,如何荣誉都是四哥应得的,何况,四哥才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四哥待我们如何我们心中清楚,四哥从未将我们当做绊脚石,若是有谁对四哥不满,十二首先第一个反对!”
玉无痕一口气说了许多,越是后边越是有些义愤填膺。
元昌帝摇头看了他一眼,却并不说什么。
玉无寒和玉无凡却不像玉无痕一般想法简单,心中也明白元昌帝的意思。
玉无凡摇头道,“五哥之言,不过是偏激之词罢了,况且……”
无论是玉无凡还是玉无寒,面上都是一派坦然之色,元昌帝看着两人突然喟叹了一声,不等玉无凡继续说,便摆手道,“罢了,问你们也是不如不问,都下去吧。”
几人见此,倒是有些愣然,不过还是躬身退下了。
且说另一边,出了文华殿之后,外边天色早已天色黑沉,经过今日这场玉无临失败的逼宫行为之后,这皇宫之中却并没有发生什么混乱。
玉无玦扫了一眼外边的景象,反叛之人已经全部被带了下去,其中主要之人的家眷,相关的参与者,也都已经派人去捉拿,他才有些歉意地握住阮弗的手,今日本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也本应当是他和阮儿最好的日子,如今却成为了这个样子。
阮弗心知玉无玦的想法,只是对他笑了笑。
今夜的结局,也并非是玉无玦的过错,自玉无临的软禁惩罚被取消之后,玉无临与文良哲和江通之间暗中的联系便越发频繁,而永嘉城内多了这许多江湖之人,他们又岂会无动于衷,早在珍妃死之后,对于为何一定要珍妃死的原因他们早有怀疑,心中不能没有防备和猜想,加上这永嘉城中的动静,玉无临的行动,自然是一步一步被推算了出来,他们想到了玉无临必定会寻一个恰当的日子来做一些什么事情,而近来最恰当的日子,不外乎他们的大婚之日。
玉无玦是不可能允许大婚之日被延迟的,但也不会允许玉无临破坏自己的大婚之礼,暗中防备,万般筹谋,不想,玉无临竟然会选择逼宫这等激烈的方式。
摇了摇头,阮弗笑道,“今日之事,有一半也算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无玦,你无须为此自责。”
玉无玦捏了捏她微凉的手,叹一声,“累不累,你先回府,后边这些事,自有人处理。”
阮弗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便见旁边御林军梁羽道,“晋王,晋王妃,文良哲声称要见王爷和王妃。”
玉无玦皱眉,阮弗听罢,却道了一声,“既如此,我与王爷去见见。”
文良哲已经被押送下去,这位年迈的老大臣因为这一路的挣扎,显然有些狼狈,见到阮弗与玉无玦一身红衣双双出现,他怒目圆瞪,不由分说直接道,“晋王,今日的事情,是你为宣王挖下的陷阱!”
玉无玦看了一眼有些激动的文良哲,“本王何须为谁挖下陷阱,今日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和江通两人为己谋私的结果?”
文良哲却怒而甩袖,“晋王明知自己的兄弟今日会举事,却依旧未曾阻拦,等到宣王今日酿下大错却将人一网打尽,真是好毒的歹心!”文良哲双目通红,指着玉无玦怒道。
玉无玦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模样,在他的眼中,文良哲的此番行为,不过是个失败的疯子罢了。
但是他不为了文良哲而感到气愤,阮弗却是不会!‘
她看了一眼文良哲生气的样子,下意识站在玉无玦的身前,颇有一种要保护玉无玦的意思,看得玉无玦有些哭笑不得。
她一身红衣烈焰,几乎从未在平日里这般穿戴,此刻穿在身上,竟然颇有一些气势,阮弗道,“你口口声声说晋王在下套给玉无临,等着玉无临今日自投罗网,难道你文良哲自诩两朝元老,不也是早怂恿玉无临犯上作乱,逼宫造反?枉你一个朝廷的大学士,枉你活了七十载,枉你自称文人之师,今日竟然说出这种话出来,文良哲,为人臣者,你不配,骂玉无玦,你更不配!”
文良哲活了这么个岁数,谁人不是对自己尊敬有加,谁人不尊称自己一声文老,可今日竟然被阮弗如此骂了,他自然受不了这等刺激,盯着阮弗,胸膛起伏却是上气不接下气,“你,你……”
而他你了半天却也你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是看着阮弗冷然的面容,被刺激得瘫坐在地上,好一副狼狈的样子。
阮弗垂眸看了他一眼,继续冷声道,“事已至此,枉你七十岁的高龄还如稚儿一般分不清是非对错,你敢逼宫,却不敢承认自己阴奉阳违,早已违背了作为学士,作为人臣,作为曾经的文人之师所犯的大错,却将错误都归到别人的身上,王爷与我今日来见你,实在是白走这一趟,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整个文家,所有文良哲教育出来的学生弟子,永远会沾上一顶沽名钓誉、不敬皇权的帽子,文良哲,文家、你的学生们是毁在你的手中!”
最后一句话,可谓是对文良哲的致命一击,原本已经被刺激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文良哲,竟然被气得直接双眼翻白,就这么被晕死了过去。
但阮弗一张俏脸上却还是带了一些怒气,玉无玦有些好笑地拉住她,“好了,别气了,这老匹夫向来都是如此,不值得你去气。”
阮弗不满地回看他,“他这般说你,我怎能不气!”
玉无玦无奈失笑,“好了,你骂也骂了,文良哲就算还能醒过来,只怕联想到过去的种种,也会痛不欲生,可我却不想你因他生气。”
什么因他生气,阮弗是个极能控制情绪的人,这般直接生气的模样,几乎是没有过的,这会儿,不过一切都是因为玉无玦罢了,他心中懂得,也珍惜并且感动于眼前的女子竟然在这等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前这般维护自己,即便知道她始终是对自己好的,可这会儿,被一个女子护在身后,玉无玦并不觉得如此挑战了自己男子的尊严,反倒是升起了一层感动。
这便是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将来与他站在高处,共看这天下的人,也唯有她才可以如此。
阮弗却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文良哲道,“罢了,总之也知道他口中吐不出什么好话,我原只是知道他冥顽不灵,可如今才知道,哪里是什么冥顽不灵,分明就是一个疯子。”
一个妄想毁灭辰国此番建立的制度,拥护另一个上位者,重新归复过去旧制的疯子罢了!
虽是如此安慰阮弗,但玉无玦低眸看着文良哲的时候,眸中却多了一些冷然,牵过阮弗的手,道,“今夜也闹腾了许久,这些自会有别的人来处理,我们先出去。”
阮弗也只好点头,与他一道往外走。
外边关押着的还有江通、凤鹤轩、以及一些早就已经归附玉无临的人,其中包括东方良才和吏部尚书之子唐安,刚刚阮弗这般怒骂文良哲,自然是有不少人已经听见了的,但他们却只能见到阮弗和玉无玦往外而去的身影,江通不是文人,更没有文良哲那样的优越感,自然不服阮弗的这句话,他趴在栏杆上大喊,“阮弗!来人,来人我要见阮弗!”
阮弗路过,自然是听到了江通了声音,不过只是毫无情绪的看了他一眼,却并不停留,与玉无玦往外而去了。
唯有另一边,凤鹤轩却是静静坐着,东方良才面上只有一片惊慌,唐安如丧考妣一般,其余的人,也皆是因为今晚失败被入狱而神色沮丧,自知再无活命的可能。
见到江通这般激动的模样,凤鹤轩终于冷哼一声,“江太尉,别喊了,阮弗岂会见你。”
“你!”江通怒视凤鹤轩。
凤鹤轩冷笑一声道,“成王败寇,败在孟长清和玉无玦的手下,你也不算败得太窝囊。”
“难道你就如此甘心么,你位屈阮弗之下,已经多久!”
凤鹤轩终于抬眸看向因为生气而满脸通红的江通,道,“不甘心又能如何,还是江太尉觉得,你此刻还能出去,莫说出去,怕是你江府上上下下,都因此而受到牵连了!”
这话终于提醒了焦躁的江通,他脸色僵硬,神色中慌厝全生,竟就此瘫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东方良才,这时候,终于战战兢兢呢喃道,“东方家,东方家要完了……”
凤鹤轩听此,冷笑了一声,东方家怎么会完了,教出这么个东方良才,也果然是东方家的一个失败,东方家若是知道了此事,只怕会立刻将东方良才移出族谱,不认这个子孙了,岂会因小失大。
他唇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意,终究啊,还是没有人斗得过阮弗和玉无玦啊,只是,他等着看,等着看这朝中,还有一个绝对比玉无临还要强劲的对手,一个能够动辄千军的对手,看他玉无玦如何应对这场皇位之争!
宫变之后,宫中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在处理,但其实也无需处理什么,元昌帝后边传唤六部之后,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六部之人在文华殿中约摸逗留了小半个时辰,只是再出来的时候,吏部尚书唐大人却是被抬了出来。
阮弗和玉无玦离宫的时候,东方已经渐渐显出了鱼肚白。
回到晋王府的时候,晋王府中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好,有临渊在,那些人自然是没有什么事儿。
天色渐亮,东方化白,一夜未眠的元昌帝方才走出文华殿,在这晨光熹微之中,站在文华殿的大门口,轻轻叹了一声。
安成站在元昌帝的身后,“陛下,摆驾何处?”
元昌帝却没有应话,径自往一处而去了,安成见此,只好默默跟上。
从被关押进来之后,玉无临倒是没有闹过什么,但他是皇室之子,自然知道关押自己的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这是历朝以来,关押皇族中犯了罪不可赦之处的地方,进入这里的人,若不是再也出不去,便是再出去的时候,便是一具尸体了。
玉无临此刻的心情,只怕每人能够理解,他和玉无衍并非是关押在一处的,正在胡思乱想间,便听见一阵脚步声。
玉无临抬头一看,却见门外出现了元昌帝的身影。
他几乎是下意识本能起来,跪见元昌帝,“父皇……”
元昌帝走过去,站在几步之外,隔着一道门看着玉无临,“老五,你可后悔?”
他声音有些浑厚,有些沉重,有些让人不确定到底含了什么情绪。
玉无临闻言,颓靡的面上却是突然笑了一声,“儿臣凭自己的本事做到了这一步,不曾后悔!”
元昌帝闻言,终于闭了闭眼,“你是朕的儿子啊!”
连你也要来反对朕!
玉无临自嘲一笑,“儿臣是父皇的儿子,可父皇可曾将儿臣当成您的儿子,在您的眼中,除了四哥是您的儿子,还有谁能入了您的眼?”他抬起头,却是平静了许多,看着元昌帝道,“从小到大,父皇给四哥的,哪一个不是最好的,四哥做事,父皇可以全权放手,交与权利,可是落在我们手中,父皇却提防了四五分;四哥连您的宫妃和儿子杀了您都可以无动于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还要为他掩盖事实,若是我们,只怕等待的便是这一个地方;便是圣意,若是我们知晓了,一不下心,便是揣度圣意,居心叵测,若是四哥知晓了,落在父皇的眼中,便是儿子的关心,父皇偏心至此,让儿臣如何服气!”
说来说去,到底是不甘罢了。
元昌帝这一次,却不像上一次那么生气,而是看着玉无临这般质问。
他摇了摇头,却是颇为失望,“老四得到的一切,都是应当地,你只知道朕偏爱老四,却不知他为朕为辰国做了什么,而你又做了什么?老五,同样是朕的儿子,老四幼年失母,却成为辰国的顶梁支柱,他如今多得到的一切,即便有朕的偏心,那也是他自己得到的,而你呢,你是朕的儿子,却联合外人朝臣来反对朕!文良哲是什么人,他是要反朕的江山,朕的制度,朕的社稷变革的人,你是如何做的,你与这等人暗中交往,朕给过你多少提醒,你又何时听得进去,明知朕防备这样的人你却将这些人当成自己的心腹,今日是要拿这些人来反朕的江山,将朕这那些年的改革全部摧毁,你说你是朕的儿子,你的心可曾与朕在一处过?这些年,为了争,你又是如何做?你的手,伸向了何处?河道、军饷……数不计数!你手下的人,又是将手伸向了何处,你们是在毁了辰国的江山啊,你说你是朕的儿子,你便是如此与朕背心,时时刻刻做着破坏朕的江山的事情而不甘心朕不偏爱你们么!”
玉无临闻言,早已面如土色,背心……反对……
这些字眼,如同泰山一般压于自己的头上,也如一把刀一般让他心中惊颤。
元昌帝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一般剿灭了他所有的不甘。
“父皇……”
元昌帝却摇了摇头,不愿再看玉无临一眼,转身而去,“老五,你太让朕失望!”
说罢,元昌帝便不再停留,往外而去,只玉无临看着元昌帝离去的背影,怔怔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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