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文昌侯(1 / 2)
燕璟话音刚落,辰国的使臣便纷纷站起来,面带怒色地看着燕璟那边,“北燕国君这般出言侮辱我辰国御书房同知,这就是北燕国君的气度么?”
辰国使者自然是义愤填膺,别国的使者也料不到燕璟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皆是神色复杂的看着燕璟,北燕与辰国的明争暗斗早就被他们看在了眼中,出于国家的利益考虑,自然是希望看到这两个中原大国互掐起来,这样才能做好渔翁受利的事情。
不过比起身后的使臣们的义愤填膺,阮弗看起来倒是一派淡然从容,不见脸红生气,慢悠悠喝着茶,只玉无玦在燕璟说这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燕璟,眸中划过一抹冰冷之色。
燕璟见到辰国这边这般严阵以待的氛围,微微眯了眯眼,面色中也还有一丝懒散,“诸位急什么,朕不过是开一个玩笑罢了,阮同知多年在外行走,总不会也开不起这样的玩笑吧?”
燕璟好整以暇地看着阮弗,看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久的日子以来,似乎,永远也没有人能找到阮弗情绪的变化点究竟在哪里。
“开玩笑?北燕国君只怕不知,我朝阮同知即便在外行走,与各方人士皆有接洽,不过谁人不是礼遇有加,要么便是心存敬畏,如国君这般难登大雅的玩笑,只怕便是阮同知最不入流的对方都不会开,今次,在下随同王爷与阮同知来参与这次诸国会盟,总算是长了一番见识了。”李秀当先道。
燕璟闻言,脸色有一些不好看。
燕玲珑眼见,眼波一转,笑道,“阁下好口才,不过这般将一时戏言升到国礼上,未免也有些小题大做,风声鹤唳了吧。”
“中原一向重视礼教,公主这番话,难道是北燕在中原北部呆得太久,与安夏接触过多,百年之后,已将老祖宗的东西全部忘记了,学那蛮人茹毛饮血,襟向右开?”玉无凡冷声讽刺一声。
自燕玲珑一开始便针对青衣之后,玉无凡便不待见燕玲珑,事实上,他也一直不待见燕璟和燕玲珑。
玉无凡这话一说出来,高台上的各国使者皆是神色微妙地看着燕璟,与安夏接触过多,难道,燕璟与安夏那边……
便是皇甫彧也眯眼看向了燕璟。
而北燕的使臣闻言,也全部站起来,双方的人马有一瞬间的僵持,在这高台之上,似乎也是一触即发的趋势。
燕玲珑闻言,冷声道,“济王是在借机羞辱北燕,还是意有所指,想要挑起诸国之间的不和?”
玉无凡冷然一笑,“本王只是在提醒一声罢了,不然公主可试问,北燕国君的话是玩笑戏言还是借机羞辱,或可是一国之主当出口的,不过本王也算是明白了了为何北燕国君已经登基多年,却还需要公主掌政。”
这话不可谓不损,便是燕璟听了,脸色也是黑沉,燕玲珑更是脸色一变,自这一年以来,她与皇兄的关系表面和睦如初,但是实际上便不是那么愉快了,而皇兄暗中已经有打压她的意思,如今玉无凡这话。
燕玲珑冷然一笑,“阮同知,贵国这般咄咄逼人,便是中原礼仪所学么?”
阮弗这时候才抬眼看向燕玲珑,见她眼中已经升了薄怒,方才转回头笑道,“各位大人不必这般生气,北燕无礼,但我们辰国的气度还是要在的,不然岂非显得相类了?”
她身后的辰国使者一听,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阮同知说得是,我等受教了。”
阮弗这才满意地转回头看向燕玲珑,笑道,“公主莫气,他们都是刚正耿直之人,也只是关心阮弗罢了,北燕与公主若是不想引起诸国的不友好,有些玩笑,还是尽量少开的好,毕竟,北燕或许习惯了这等氛围,但我们中原其余国家,却始终恪守礼仪的。”
燕玲珑听此,眸中怒色更盛,但见阮弗盈笑的笑,最后只是拂袖坐下,不再多言。
高台上的诸国使者,见着北燕与辰国这番,皆是默默不言,各有各的心思,燕璟脸色一沉,高台上的气氛,好像陷入了某种凝固的氛围,只是阮弗好似尤然不觉一般,经过刚刚的动静,她怀中的胖胖已经惊醒了过来,这时候正趴在阮弗的肩膀上,懒洋洋地看着高台上的诸国使臣,那灵动的双眸,看起来纯然无害,却又让人觉得不可接近。
阮弗唇边翻着淡淡地笑意,转头看了一眼胖胖,眸色中却是温柔而覆满了暖意的,哪里有任何三言两语便怼的燕玲珑哑口无言的样子。
玉无玦视线瞥了一眼阮弗,眼角划过一抹笑意,微微摇了摇头。
而众人看着这怪异的一幕,神色温柔却绝对杀伤力十足的女子,还有一只软萌萌的灵狐,怎么看怎么都不能与他们眼中的孟长清结合在一起。
皇甫彧眯眼看了看阮弗,她这般冷静睿智,云淡风轻,似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摧毁她一般,他抿了抿唇,忽而笑道,“好了好了,说话之间哪能没有一点言语摩擦,今日的重点是擂台上的比试。”
皇甫彧一发话,众人也纷纷举杯示意,“南华皇说得是。”
燕璟没什么表示,只伸手拿起了手边的酒杯,只是酒杯刚刚拿到手中,不知为何,精致的杯子竟然猛地炸裂了,燕璟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待到发觉异样的时候,酒杯已经碎在手中,而他躲避不及,不仅被溅了一身的酒水,便是手掌,也有血丝溢出来。
众人本来是举起酒杯示意,化开这个时候的尴尬,但酒尚未入口便又发生了这惊奇而意外的一幕,视线纷纷看向燕璟。
燕玲珑惊呼一声,“皇兄!”
燕璟背后的使臣也纷纷站起来,“国君!”
燕璟神色冷然,不顾手掌的伤痕,眸色阴沉地看着玉无玦,只玉无玦神态悠然,手中拿着酒杯,优雅饮酒。
众人自是看见了燕璟的神色,当即也都看向玉无玦,但众人眼中更多的是诧异,玉无玦能够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以内力逼裂了燕璟手中的酒杯,而他与燕璟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两丈之远,这么说,他的功力,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
玉无玦不为所动,视线淡淡转向一直在看着自己的燕璟,还是那般温润俊雅,姿态悠然,矜贵无比,“国君的伤口,还是让御医看看的好。”
皇甫彧这时候也皱眉开口道,“带国君往后殿换一身衣裳,着御医过来。”
燕璟这才冷脸甩袖子离开。
玉无玦恍若不觉,唇边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阮弗见此,只唇角弯了弯,转头看了一眼玉无玦,恰逢玉无玦的视线也转过来,只唇角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真是小肚鸡肠,阮弗在心中暗道。
另一边,吴国的使臣,忠王微微转过头看向大将游广,以眼神示意。
游广却皱眉摇了摇头。
忠王想问他是否能够觉察到玉无玦何时动手的,可游广却无所觉察,游广是吴国的大将,被称为吴国第一的高手,其功力之深厚,自然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但是,如果连他都不能觉察玉无玦的功力的话,那只能说明,玉无玦的功力比他高了绝非一个档次而已,当即也不得不心惊了。
至少他的武艺是经过高人指点的,更重要的是他出身民间,在成为吴国大将之前一门心思花在习武上,可玉无玦是皇孙贵胄,皇室之人,哪怕习武也只是为了自保和强身健体,而玉无玦,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游广在心中默默想着,若是能与玉无玦较量一番,必定能对自己武学的修为大有裨益。
燕璟暂时离开了,高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众人的视线也渐渐被高台上的比试再次吸引了过去。
另一边,高台的后殿,许玥听着嬷嬷汇报先前辰国与北燕针锋相对的事情,不由得咬牙恨声道,“阮弗!”
嬷嬷心惊,“娘娘。”
这一声提醒,总算是拉回了许玥的神志,离开了高台,远离了阮弗,那一股因为孟阮回归的错觉而产生的压抑也渐渐从她身上消失,许玥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听到嬷嬷提醒的声音,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作为南华皇后的高贵与雍容。
她抬眼看向嬷嬷,“嬷嬷可觉得她们两人像?”
嬷嬷自小跟在许玥的身边照顾,许玥进宫之后,她便也成为了栖凤宫权利最大的宫人,从小到大,许玥的一切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知道许玥此刻所言的她们指的是谁。
嬷嬷显然比许玥要冷静许多,而她在许玥身边,一直都是说得上话的,闻言也道,“老奴说一句得罪话,今日娘娘之所以这般心神不安,只怕是心魔而起。”
许玥皱眉,抿唇不语。
嬷嬷看她没有恼羞成怒,便道,“老奴不敢说对那位了解多少,也并不知道如今这辰国的御书房同知究竟如何,只是,那人已经在大火中死去,娘娘是知道的,即便那人还活着,侥幸逃脱了,此时此刻也早已过了双十年华,可阮弗如今不过是十六七岁,这是明显的。”
许玥沉声道,“本宫问的并不是这个。”
嬷嬷垂头道,“若是说行事作风,只怕任何手掌政权的女子都会这般,若非如此,如何能够以女子之躯在满是男子的朝堂上立足,何况,娘娘对那位了解之深,岂会不明白那位骄傲到连陛下的话都不可不放在心上,性烈无比,那是午间的日头,可这位阮同知,却从容温婉……”
说到最后,嬷嬷摇了摇头,“唯一相似的,大概便是这位阮同知与那人一样,都这般腹有治国之才,手段了得,深谋远虑。”
许玥闻言,久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其实,本宫又何尝看不出来,他们之间千差万别,只是……”
许玥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便阴沉了几分,“她今日竟然穿了那一身而来,即便她们之间千差万别,本宫绝对不相信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嬷嬷闻言,诧异地看向许玥,许玥眸中阴沉,“本宫就是有感觉,孟阮,要回来了!”
嬷嬷心中一惊,这时候,外边又宫女来报,“娘娘,丞相与许大人求见。”
许玥这才回过神来,“父亲与兄长来了,快请进来吧。”
许怀闻与许远安一道进入许玥所在的后殿,“臣参见皇后娘娘。”
许玥坐在位上,看到对自己行礼的父亲和兄长,道,“爹爹与兄长不必这般行礼,如今,这后殿只有我们罢了。”
许怀闻站起来,皱眉道,“娘娘,礼不可废。”
许玥皱眉,“本宫好好见见自己的父亲,难道还要父亲三跪九拜不成?”
许怀闻闻言,抿唇良久之后,才开口道,“玥儿,你如今情绪不佳。”
许玥也知道是自己情绪不好,只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本宫有些话要与父亲说说。”
“是,娘娘……”
宫人退下之后,许怀闻与许远安才在许玥的下首坐下,眉头锁起,看着许玥。
许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父亲,阮弗……”
许怀闻沉声道,“在宫里呆了多年,如今不过是一个阮弗,你就沉不住气了么?”
许玥有些委屈,“父亲,你叫我如何沉得住气,你也看出来了,阮弗与当年的孟阮是何曾相似,即便样貌变了,人变了,一切都变了,可是,她的手腕,她处理政事的风格能力,与当初的孟阮是何曾相似,你叫女儿如何不烦躁。”
“那也只是相似,孟阮已经死了。”许怀闻冷声道。
“死了!”许玥冷声哼道,“死了又如何,孟阮是死了,可是她却成了陛下心中的一道影子,抹不去,谁也拿不走,陛下当年极受不了孟阮,可孟阮一死,便成为陛下心头的朱砂,谁也抹不去,我跟在陛下的身边,陛下何等心思我不明白?这几年陛下没有什么表示,甚至一听到孟阮便会发怒,可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发怒?陛下这几年一直对当年那座废宫离得远远的,可是,阮弗一出现在南华,陛下便去了那座废宫,去看了昭睿皇后!”
许玥话一出,许怀闻大惊,“玥儿……”
许玥心中只剩下苦笑,“父亲,若当年玥儿只是对陛下痴心一片的小女儿,这些年进宫,又怎么会不了解陛下的脾性,父亲难道不觉得陛下对当年的事情越发宽容了么,上一年胡老大人的事情父亲可还记得,若非父亲暗中让人施压,只怕陛下只是雷霆之怒而无风雨罢了。”
许怀闻脸色微沉,抿唇不语。
许玥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颇为惋惜,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玥儿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御医一直说,是玥儿身子尚未调理好,可父亲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么?”
许怀闻猛地抬头看向许玥,心中闪过某个想法,他紧紧抓住椅子把手,眼中划过碎裂,“陛下!”
许玥苦笑一声,“玥儿的身子,玥儿又怎么会不了解,陛下,是怕再出现一个当年的孟家罢了。”
许怀闻捏着椅子把手的指尖已经发白,唇角的肌肉也因为怒气而在颤抖,眸中暗沉如弄晕滚滚一般。
许远安坐在他旁边,注意到许怀闻的神色,不由得一惊,“大伯息怒!”
许玥闻言也赶紧站起来,走过去,“父亲!”
许怀闻虽是怒,但是,却也并没有达到因此而失去理智地地步,只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以缓过来之后,才嘲讽开口道,“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陛下,可真是对得起咱们许家啊!”
许远安也叹了一口气,“陛下的态度,这两年来越发明显了,伯父心中想必已经有所警觉了,只是陛下未曾有过什么明显的动作罢了。”
许怀闻突然道,“辰国使者进宫的第一日,便是陛下的动作。”
那时候许远安还没有回来,自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一回来就听说了皇甫彧降职曹方的事情,他当时也以为只是陛下给辰国的一个面子,加上曹方的确有些嚣张了,这时候再回想起来,方才觉得,只怕其中圣意深沉啊。
抿了抿唇,许远安道,“本次陛下着令我去与韩国洽谈联盟的事情,韩国拒绝了,我回朝复命地时候,陛下的态度……”
“陛下是在怀疑你?”许怀闻冷声道。
许远安点了点头。
许怀闻冷哼一声。
许玥见许远安已经恢复了过来,这才道,“父亲,我知道阮弗并不是孟阮,但是,女儿的感觉告诉女儿,这两人之间必定有关联。”
“玥儿,你!”许怀闻有些不满,“即便他们之间有关联,陛下也不可能对一个别国的朝臣如何,阮弗威胁不到你,既然陛下已经这般不仁不义了,我们许家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你便等着吧,你中宫之主的位子,永远不会改变。”
“父亲,你怎可如此糊涂!”许玥急声道。
许怀闻闻言,脸色不好,但是碍于许玥是皇后,只沉着脸。
许玥却不甘,道,“父亲难道忘记了么,当年孟家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阮弗不会威胁我的中宫之位,但是,她却会威胁咱们许家在朝堂甚至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如今陛下已经有意疏远咱们许家了,倘若阮弗真的与孟阮有关,她回到南华,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是当年孟家的案子,是许家揣摩圣意做下的让陛下顺水推舟的,父亲可相信,以她绝对不输于孟阮的能力,翻案这件事,绝对做得出来?届时,倘若陛下真的有意,顺手推舟,咱们许家便是替罪的羔羊!”
许怀闻一听,抬眼看向许玥,震惊于许玥的认知。
许玥嘲讽一笑,“女儿不了解朝堂的事情,也不知道各国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是,女儿了解女人,更了解孟阮,不管阮弗与孟阮有没有关系,女儿若是以看孟阮的眼光来看阮弗,许多事情,总不会错,也能防患于未然。”
许远安在一旁听着,早已惊出了一身汗,声音有些干涩地道,“大伯,皇后娘娘,才是深谋远虑啊。”
许怀闻沉默不语,许玥已经当机立断,“父亲,阮弗,只怕是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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