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归去,开诚(1 / 2)
多勒王子的婚礼,汪古部落那边也带了人来参加,玉无玦自然也来了,虽然其他的草原人不知道这位风姿卓然的翩翩公子是谁,但是多勒是知道的,当即也多了一些慎重,部落首领之子的婚礼,篝火宴会举办了三日三夜,不过阮弗自然是不会连着三日三夜都参加的,只出了出席第一日迎娶古伦公主的婚礼之后,后边的热闹就不怎么参与了,毕竟,不论是她还是玉无玦,都不是热衷这样的热闹的人。
篝火宴会那边的热闹,还在传过来,载歌载舞的乐音,各式各样的草原乐器弹拨吹拉出来的喜庆乐曲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不甚清楚地传进了阮弗的耳中,阮弗所在的这个地方,却是远离了宴会辉煌的所在,也远离了热闹的所在,周围都是一片静悄悄与漆黑,可她似乎能将自己融入黑暗一般,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周围的黑暗。
随手扯了一片草叶,阮弗放在嘴边,熟练地吹奏了一段并不知名的乐曲,那本应是欢快的,可在这空阔漆黑的草原黑夜上,却带上了一股淡淡的悲凉。
只是吹了一小段,阮弗便再也吹不下去了,不知因何,嗤笑了一声,微微摇头,就像前一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玉无玦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安安静静的身影将自己落于黑暗之中,带着一股自发生成的远离尘世的清冷与决然,也带着有他能够理解的孤寂。可偏偏,她才是在尘世中遍布足记的人。
阮弗听到背后轻微的响动,并没有回头,因为,好像她已经对玉无玦的任何声音都感到熟悉了,熟悉到不用去认真分辨,只要听见,就能自发知道是他来了,连带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丝一缕,清幽浅淡的玉兰的幽香,一不小心,就能让她升起一抹小小的恍惚。
可她还是回头了,对着玉无玦浅笑道,“王爷。”
玉无玦走过去,任由胖胖从衣袖中窜出来跳到阮弗的怀中,阮弗也自然而然地接过,“王爷怎么来了这里?”
“阮大小姐又为何独自坐在这一处?”
阮弗不语,复又抬头望向空中的星光,这一夜的星空,比那一晚他们在沈家夫妇的木屋上所见的还有灿烂,也还要开阔得多,漫漫星河,似乎从草原的一头,降落在了草原的另一头,似梦似幻。
阮弗不语,玉无玦也不语,只是沉默在两个人之间似乎并不能生成任何尴尬,反倒是有一股无言的默契以及淡淡的融合之意,便是向来有些闹腾的胖胖,也显得安分了许多。
然而,安静的氛围并不能维持多久,一道声音在阮弗的背后响起来,跟随而来参加多勒部落王子婚礼的,是汪古部落的戴雅公主,“晋王殿下,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
听到戴雅的声音,玉无玦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眉头皱了几分,阮弗有些不解地看向玉无玦,看到他这副神色便大概明白了究竟是这么回事,眼中也升起一抹兴味。
玉无玦见此,眼眸深处升起一层浅浅的无奈,戴雅却是不管玉无玦有没有回应,已经走上前来,打量了一番阮弗,便是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出阮弗是草原女子装扮的中原姑娘,这一路上来的时候,作为汪古部落的公主,戴雅自然知道了多勒部落中多了一位据说很是神秘的中原女子,在看此时阮弗站在玉无玦的身旁,当即也明白了恐怕就是这个人了。
戴雅看了看阮弗,“我是汪古部落的公主,不知姑娘是何人。”
戴雅声音里带来的敌意,阮弗自然是听见了,不过今日她没有心情陪着戴雅周旋,只看向玉无玦,道,“原来是戴雅公主,想必公主是来找王爷的,我先告辞。”
说罢正要抬步离开,可戴雅却是不放过,伸手拦住阮弗的去路,“等等,你到底是谁?”
阮弗一个手脚不及,又被戴雅挡住了去路,迈出去的脚步一顿,身形一个趔趄,玉无玦眼中闪过一抹暗芒,伸手扶住阮弗,看向戴雅,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公主这是何意?”
“晋王殿下……我……我只是想知道这位姑娘是谁。”
“本王的人,公主想要如何?”
“我……”戴雅一时说不上话来,看着玉无玦冰冷的神色,像是突破了什么一般,“晋王殿下拒绝戴雅的原因,是因为她么?”
阮弗挣开了玉无玦的手掌,有些奇怪地看了戴雅一眼,又看向玉无玦,眼神很明白:这位公主,病的不轻吧。
玉无玦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不过看起来温煦如玉的晋王殿下冷笑的声音,在这黑夜之反是升起了一抹寒冷的意味,让戴雅难得升起的底气,不知不觉降落了下去,只恨恨看了一眼玉无玦,又瞪了阮弗一眼,跑开了。
阮弗再次轻叹了一声,说实话,真是极少见到晋王殿下如此生气的样子,但是……
阮弗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玉无玦,“王爷,我不是你的人。”
玉无玦身上的冷然早已收敛,“阮儿,莫非是忘记了,不管是夫妻还是兄妹,你都与本王关系密切。”
阮弗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王爷说笑了。”
“是么?”黑夜之中玉无玦定定看着阮弗,声音幽幽,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能看见一道深邃的目光,比那星空还要令人费解,只听得玉无玦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除非,阮儿不是阮儿。”
阮弗抿唇,不动声色推开一步,“阮弗不知王爷这话是何意?”
玉无玦唇角的笑意一直温煦,抬手轻轻拿走阮弗肩头的一根青草,微微低头,看着阮弗,黑夜之中,女子脸上略带倔意的神色,清晰可见,“没什么,只是近日,我在汪古部落看了几本志怪的杂书,听闻了一些草原上前世今生的轮回之谈,觉得有些有趣罢了。”
阮弗面上不懂声色,实则内心却是不知为何升起一抹毫无缘由的恐慌……
正在此时,另一边传来了多了王子愉快的笑声,“原来两位在这里。”
阮弗转过头去,便看到多勒王子携带一身红衣的古伦公主走了过来,阮弗没来由觉得心中放松了几分,退开了一步,“多勒王子,王妃。”
多勒王子对着阮弗一笑,古伦公主的笑意里也多了一些感激,两个红妆的新婚夫妇对视了一眼,皆是对阮弗与玉无玦道,“我们多谢晋王殿下和姑娘。”
玉无玦点头,“王子客气了。”
阮弗见此,只道,“想必王子与王爷有事相谈,我先告辞。”
说罢,也不等玉无玦有没有同意便抬步离开了,待走了几步之后才发觉胖胖还在自己怀中,阮弗的脚步只是顿了一瞬,便又继续离开了。
古伦公主有些好奇地看着阮弗离开的方向,抬眼看向玉无玦,用草原话问道,“那位是晋王妃么?”
多勒却是捏了一把古伦公主的手,示意她不要乱问,古伦公主虽是不解,但还是没有在继续问,玉无玦将视线从阮弗身上赚回来,淡淡点头,对着多勒王子道,“恭喜王子了……”
多勒王子的大婚之后,后续的事情也商定好了,阮弗与玉无玦自然不会在草原多做停留,多勒王子的大婚过后,两人就决定离开草原,回中原了。
自从那一晚玉无玦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反倒是没有了来时的轻松自在,阮弗知道,玉无玦有些怀疑,她以为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对待这种无端的怀疑,毕竟,阮府的大小姐由一个懵懂无知孤单瘦弱生活艰难的被抛弃的嫡女仅仅是在五年的时间就长成了如今这个模样,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可是,她明白,玉无玦的怀疑,并不是在这里,或许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觉得阮弗的变化匪夷所思,但却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玉无玦的怀疑直击她的内心,或许别人只会问,阮弗会什么变成了这样,可玉无玦会想,阮弗是谁……
一时之间心思有些纷乱,直到准备策马决定离开之前,阮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策马的方向调了一个头,往草原之上的另一处而去,玉无玦见此,蹙了蹙眉头,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阮弗有些急切地冲进一个破旧的帐篷,入眼之处,却不再是前不久见到的那个老人,只剩下一具安详的躯体,不知已经躺在床榻上多久了。
阮弗冲入帐篷的脚一顿,可很快就疾步往床帐而去了,床榻上的老人早已没有了生机,阮弗见此,身子一软,直直倒在了地上。
一行清泪,无声滑落。
玉无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心中一动,立刻便明白了这个老人是什么人,只是……就算是这样一个老人,能让阮弗变成这样么?
玉无玦轻声走上去,站在阮弗的身后,“阮儿。”
阮弗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王爷,我想晚一日回去。”
玉无玦伸向她肩头的手终究没有伸出去,“好……”
——
看到关外两匹马儿往往回飞奔,玉无痕的心情显得很是激动,关于玉无玦秘密前往草原,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的其中一个人,自打那一日的祁城之战之后,直到今日,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玉无玦了,一向对玉无玦有些孺慕之情的十二皇子,看到飞奔而来的身影的时候便即刻翻身上马,往玉无玦的方向而去了。
逸王妃看着跑出去的马儿,唇角升起一抹无奈的微笑,两个方向的快马,不多时便碰上了,玉无痕经过了两个多月战场磨练的稚嫩脸庞,也多了一些刚毅,见到玉无玦,赶紧停了马儿,愉快地叫唤道,“四哥!”
玉无玦勒住了缰绳,淡淡瞥了一眼看起来似乎没有在永嘉的时候那么稚嫩了的弟弟,道,“不好好呆在关内,你跑来做什么?”
一脸委屈的十二皇子原本以为自己亲自来接会得到四哥一个好脸色,没想到……
阮弗坐在马上,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兄弟两,玉无痕自然也看见了阮弗,此时此刻,两人还穿着草原人的服饰没有来得及换下,玉无痕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地指着阮弗,“你你你……你!”
阮弗淡淡一笑,“十二皇子。”
玉无玦微微皱眉,马鞭子抽过去,玉无痕即刻收回了指着阮弗的手,眨眼道,“阮大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弗轻咳了一声,抬手道,“十二皇子,在下白饮冰。”
玉无痕再次瞪大了眼睛,阮弗却不欲多说,只与玉无玦对视了一眼,打马往关内走去。
逸王妃看着信马而来的两人,眉梢微微挑起,“四弟。”
玉无玦与阮弗翻身下马,淡淡道,“大皇嫂。”
逸王妃看了看一旁容色清绝的阮弗,点头笑道,“白姑娘。”
阮弗会意,低眉浅浅一笑,“见过逸王妃。”
逸王妃看了看阮弗,又看了看玉无玦,掩唇笑道,“快别站在这里了,先回关内再说吧。”
玉无玦也点点头,转身对着阮弗道,“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军营。”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一块玉牌交到阮弗的手中。
阮弗眼神一闪,但还是从容接过了,“好。”
说罢,再次与逸王妃告辞,方才翻身上马,玉无玦见此,又开口道,“孔先生的。”
“王爷,我会处理。”
玉无玦淡淡点头,“到时候本王与你一起去。”
阮弗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再与几人告辞了一番,便策马而去了。
逸王妃看着阮弗离去的方向,再回头看一眼玉无玦,笑道,“四弟这身装扮,若不是我知晓其中缘由,只怕以为你们在草原上成婚了呢。”
玉无痕有些疑惑地道,“这不是寻常草原男子的装扮么,有何不妥?”
逸王妃笑道,“看看你四哥的腰带与白姑娘的头巾就知道了,想必是给你们东西的人随手一拿的吧。”
玉无玦低头看了一眼还挂在腰间的东西,淡淡看了一眼两人,沉默不语。
不过……就算他沉默不语,逸王妃也不会沉默一路,偏头看向一旁的玉无玦道,“四弟,皇嫂从来不知道,四弟还能对一个姑娘关怀至此。”
“皇嫂想多了。”玉无玦声音平静无波。
逸王妃挑了挑眉,“是么?我看,白姑娘挺好的,应该与白先生有关吧?”
晋王殿下又是看了逸王妃一眼,不知可否,一夹马腹,当先往前了。
只剩下逸王妃看着玉无玦离去的方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玉无玦从来没有说过,可是,在玉无玦少年时期,无缘无故顶着被元昌帝大骂的怒气跑去南华的真正缘由,逸王妃是为数不多知道的一个人。
她还记得,小时候,玉无玦是把她当成姐姐的一样的人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玉无玦也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阮弗一路策马回了关内,盼夏与青衣虽然碍于逸王妃与十二皇子在场而没有前去接阮弗,但是看到阮弗这般安然无恙地归来,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尤其是盼夏,小丫头看到阮弗的时候直接上去扑入了阮弗的怀抱,“小姐,盼夏好担心你。”
阮弗有些无奈,“好好的担心什么呀,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这还是小姐第一次出远门不带上我和青衣姐姐。”盼夏不满地道。
阮弗有些无奈,“好了,以后再出门,一定带你,快放开我,我去洗漱一番。”
盼夏赶紧放开了阮弗,“水已经备好了,小姐快些去。”
阮弗点点头,而后对着青衣道,“那是孔远道老先生的骨灰,你先放好,晚些时候我再……处理……”
阮弗原本想说安葬,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青衣不知这个人,但见阮弗如此吩咐,还是脸色凝重的点头,“青衣知道了。”
——
阮弗回来的当日,便在祁城内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换了一身装束,往军营而去了,在外人面前,外人不知白饮冰是谁,也不知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晋王殿下去了哪里,更不知跟他去了哪里的人会是谁,可阮弗知道,阮弗与白饮冰,有朝一日会变成同一个人,因此,虽是进入军营,除了身着一身男装之外,其余的装扮阮弗没有任何改动,稍微眼睛犀利一些的人自然会看的出来白饮冰是一个女子。
不过拿着晋王殿下给的牌子,阮弗还是容易进入了军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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