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1 / 2)
阿史那琼、阿泰与陆许跟随在后,特兰朵已有八个月身孕,李景珑要求她提前撤往长安,毕竟路途颠簸,有孕在身还须缓行,驱魔司唯四人能出战,跟随在潼关大军背后,连渡数河,开往陕郡。
“这是一场注定赢不了的仗。”行军歇息时,李景珑在溪边朝一众下属说道,“关键在于怎么打,能撤得漂亮。”
阿泰与阿史那琼俱皱眉不语,陆许说:“不能等大狼与鸿俊回来么?”
李景珑没有回答,陆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蠢话,驱魔司哪怕有千般本事,也拦不住凡人军队作死,而凡人军队作死,则是背后的凡间天子李隆基在作死。按封常清计划,坚守潼关不出,尚能抵得数日。然妖怪袭城,关内一时人心惶惶,必须马上迎战,除去妖怪,方有胜算。
“想想怎么对付那血妖吧。”阿泰掏了掏耳朵,说,“是血妖不?”
“画皮。”鲤鱼妖答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阿史那琼说,“快去啊。”
“为什么又是我啊!”鲤鱼妖狂叫道,“我现在回去会被丹霍杀掉的吧!”
“让你搜集情报。”陆许面无表情道,“不会当心点吗?”
“搜集什么情报?”鲤鱼妖讨饶道,“妖怪本来就没什么情报。”
“那就去捣乱吧。”李景珑说,“把梁丹霍杀了,给你记首功。”
说着,李景珑一脚将鲤鱼妖踹下了河,鲤鱼妖一边哀嚎好冷啊,一边潜入冰水下,沿河顺流而下。
鲤鱼妖简直是吵死了,没贡献不说还老爱拆李景珑的台,原本不想带它出来,让它与特兰朵回长安,它却自告奋勇要留下来等鸿俊,只得一路带着。李景珑正烦躁,也没鸿俊那耐心听它啰唆,趁机打发过去刺探敌情,落个耳根清净。
第167章 灯明灯灭
众人议定,这次搦战的主要目的, 乃是解决掉梁丹霍, 至于安禄山,实在是超出了所有人的能力范围,然则到得如今, 至少就驱魔司所知, 心魔还从未有过真正出战的机会。
往昔全是化蛇、熊妖、酒色财气与梁丹霍等妖怪, 为他搜罗粮食也即活人或死人进贡, 安禄山不曾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战场上,大张旗鼓地抓住人大嚼。李景珑也曾思考过这问题——为什么安禄山不出战?
其中定有原因, 只因内情他们尚不清楚, 曾经李景珑在洛阳驱魔司中翻阅古代文献时, 倒是从中得到了某种可能的解释:天劫。天地间的冤魂变化,死一个, 活一个, 生灵诞生,死去, 转化, 化妖,成魔, 都与天地脉息息相关。
传说妖怪大肆杀戮,将引来上天降罚,也即雷劫,若无法渡过雷劫, 将灰飞烟灭。而蛟欲成龙,突破了某种禁制,也将引来天劫。曾经獬狱在长安谨慎布局,步步为营,亦正因此。
但谁也没见过天劫,不知要怎么做,才将逾越雷池,于是李景珑据此推测,獬狱也好,安禄山也罢,为了避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都在不断地尝试,尽量不去触碰到某根线。
这根线就是:直接杀死大量的凡人。
至于大量是多少,无论驱魔司还是敌人,乃至狄仁杰,都无法估出准确的数字。于是安史联合叛乱,利用凡人屠杀凡人,再吸食戾气,总是安全的。换言之能让凡人去杀的,就绝不会让妖怪杀。妖怪能杀的,安禄山就绝不会亲自动手。
“我们的目的是逼和安禄山。”李景珑分析良久,最后说,“除掉梁丹霍,大军撤回潼关,叛军能撤往洛阳更好。”
“梁丹霍的弱点是什么?”阿史那琼望向阿泰,数人中,只有阿泰算正式与她交过手,而且,这家伙当真是最难搞的,画皮就画皮吧,还会释放血雾杀人,杀人也就算了,还会飞,哪怕当年对乌绮雨也未曾这么棘手过。
“当年血池是怎么破的?”阿泰突然想起了过去,制服乌绮雨的战争中,琼与陆许都未参与过。
李景珑突然从两者之间找到了某种奇怪的联系,乌绮雨制造出的血池,会不会与梁丹霍有关?眼下之事,仿佛成为了无形的一张巨网,错综复杂,彼此关联。
“五色神光。”李景珑答道,“后来用心灯破的。”
“绽放为血雾时,她就隐藏在雾气里。”陆许说,“如果能觑见她的本体,配合法宝也许能给她致命一击。”
“希望赵子龙能带回有用的消息。”李景珑无奈道,“就这样罢。”
李景珑始终想等待夜晚的来临,好让陆许将自己带往塞北,但高仙芝下令急行军,他们若不跟上,很快便要掉队,外加李景珑身体仍未康复,骑马速度本就落后。
“心灯能除掉它。”陆许说。
黑夜里,大部队经过短暂歇息,再次开拔。
“对。”李景珑已十分疲惫,连日行军,令他全身疼痛难忍,缺乏睡眠更让他心情烦躁。陆许策马,与阿泰跟上,一左一右地保护他。
陆许忽然说:“心灯还在你的身体里,景珑。”
李景珑苦笑道:“陆许,不要再安慰我了。”
陆许又忽然道:“为什么不相信呢?因为你内心的动摇么?”
驱魔司中,唯有陆许知道李景珑心中藏着的一切,阿泰听在耳中却没有离开,只是沉默地跟着。
“不是我不相信。”李景珑突然说,“就算我现在相信,对咱们打胜仗,又有什么用?你告诉我心灯还在我身上,我连弓也拉不开,拿着这把破剑,冲到安禄山面前去送死,那个时候,心灯就会出来守护我了么?”
陆许不吭声了。
“我也希望奇迹会出现。”李景珑说,“但事实上,每一次当我寄希望于奇迹来临时,它从来就不会眷顾我。后来我想,不奢望有奇迹了,我靠自己总行了罢?”说着苦笑道:“但哪怕该算的全算了,终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遭到最致命的一击。”
黑夜里只有马蹄声响,阿史那琼突然说:“我去前头探下路。”
阿史那琼远去,暗夜里,阿泰慢悠悠地说:“说到血妖,又说到血池,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李景珑沉默不答,阿泰又道:“心灯第一次释放时在的人,现在都不在这儿,但我记得,过后你们都说起,当初脱困,都靠你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
陆许曾听鸿俊约略提及,却不详细,闻言便屏息静听。
“是的。”李景珑沉声道,“如今想起,恍如隔世。”
他纵马不疾不徐地前行,望向黑暗的远方,那仿佛是一条没有未来的路,通往无边的绝望与深渊。
他想起那一天,心灯突然爆发的原因,心下明了。
鸿俊当时被妖怪扼住了后颈,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耳朵上,自己则沉入血池之中,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那妖怪割开鸿俊的耳朵。鸿俊痛苦无比,眼里带着泪水,似在求饶,又似在呼唤着他的守护神,回想起当时的情绪,李景珑只觉得有股力量在内心深处爆发。
“我只有一个念头。”李景珑说,“守护他,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陆许迟疑道:“那……让他回来以后,耳朵再被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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