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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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花木兰狐疑地打量着不速之客,觉得这两个男人衣着光鲜、颜值也高,透着一股文明人的气息,倒不像是会作奸犯科的角色。虽说刚才被劈的脖子还隐隐作痛,但她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格,收到道歉也就算了, 于是起身拍了拍屁股,干脆地说:“我叫火炬松,你们怎么称呼?”

“……姓火?名炬松?”卫霖有点方,“还有这个姓?”

对方声音噼里啪啦,像冰雹敲窗户:“当然有。‘火’这个姓氏虽然罕见,却非常古老,源于燧人氏。我们祖先为世袭掌火之官,后来分衍成火师氏、大火氏、鹑火氏、西火氏等等,我家就是属于火师氏一脉。”

卫霖失笑:“你这是从小到大没少被人质疑,特地把族谱简介背下来对付吧。这几千年前的祖先,去哪里考证啊,那还不是想攀扯谁,就攀扯谁?”

假小子被戳破了行径,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强嘴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们家就是燧人氏的后代。我出生的地方,后山上长满了火炬松,所以爹妈就给取了这个名字,有什么好奇怪的,孤陋寡闻。”

“好好,我孤陋寡闻,你说得对。”卫霖不想跟个姑娘家斗嘴,摆摆手说,“谢谢你刚才提供房间,我们要走了,掰掰。”

白源早已不耐烦地将手搭在门把上。火炬松踌躇一下,开口问:“你们看到程笠新教授的那个视频了吗,这是真的?”

卫霖答:“你最好当真。先躲在家里,观察自身的变化,没成外面那些怪物的样子,就算你运气好,然后等待官方通知吧,总会有人管的。”

火炬松见两人走出去按电梯按钮,急得两步跨到门边:“等等,外面那么乱,你们还要出去?”

白源冷淡地说:“我们做什么,与你无关。”

火炬松看着电梯门阖上,不甘心地把眉头拧成一团,心想:两个怪人!

程笠新之前两日夜不休不眠,这会儿吃饱了饭,困倦难以抑制地上涌,在车身的轻微摇晃中打起了瞌睡。

车子骤然急刹,他从昏沉中惊醒,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一阵打斗与枪声,不禁问同车厢的军官:“这位……上校同志,出什么事了?”

“我姓石。”上校说话的态度不冷不热,是一种例行公事的规范,“外面发生的事,程教授应该是最清楚的,你未经批准就对外公布的视频,不仅让全国陷入恐慌之中,也让上头非常难办。我的队伍接到营救与护送你的命令,但路上一直在减员,不断有士兵体内的远古病毒基因被激活,毫无预兆地死亡,或者变成怪物。”

程笠新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失魂落魄地捧着脑袋:“都是我的错,我是全人类的罪人……国家不该浪费人力物力救我,就让我死在实验室里,是最好的结局……”

石上校本来憋了一肚子火,但看到身旁两鬓斑白的科学家一脸的生不如死,那股火气又不得不按捺下来——程笠新教授可是有抑郁症病史的,万一不小心哪里被刺激到,精神崩溃甚至自杀,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当即缓和了语气说:“事情已经造成,再自责也于事无补。作为对这个领域与项目最了解、对病毒基因研究得最透彻的专家,现在还得靠程教授你力挽狂澜,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我们已经在距离市区50公里的一处军方机场开辟出安全区,把程教授暂时安置在那里,等待中央的下一步指令。”

程笠新喃喃道:“安全区?是了,是得把他们两个,还有其他一些受感染后没有发生病变和退化的人集中起来,那可都是人类的薪火啊!”

石上校眼中一亮,一把拽下墨镜:“程教授的意思是,你在视频里说的‘每个人都逃不脱病毒的洗礼’,并非毫无例外?还有一些人,不会受病毒基因的感染?”

“这么说不准确,所有人都会受到病毒基因的感染,但有些人因为自体免疫力较高,产生了排异;或者干脆吞噬与融合这些病毒,产生良性的基因变异,从而保有正常的思维与感情。这些人如果能顺利存活,或许就是未来人类进化的基核。”程笠新沮丧到极点的情绪似乎回升了一些,“本来我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没想到能遇上——”

他想起卫霖的叮嘱,顿时消了声,在心底默默道:那两个小伙子的dna样本,我还得找个机会仔细检查清楚,怎么感觉远古病毒基因完全没有被激活的动静?难道诱发剂只对他们两人失效?这是极为特殊的个例吗,还是有别的什么连我也不清楚的原因……

“我明白了!”石上校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我会立刻向上级报告这个消息。另外能不能请程教授给我们一个比较准确的时间,病毒发作的潜伏期究竟是多久?”

程笠新说:“根据收集到的数据显示,最快的记录是2小时,最慢不超过24小时。”

“知道诱发剂泄露的时间吗?”

“大概是……今天凌晨四五点吧,我上午七点到研究中心,核心区有个实验助手已经发病了。”

石上校颔首道:“现在是下午四点。也就是说,第一批被感染的人,最迟在明天凌晨四五点,就能确定其中是否会有免疫者或进化者?”

“只能说按照我的推论。”程笠新谨慎地回答,“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能证实。”

“好吧,我先把这个消息上报,然后等待上级的决定。”

卫霖和白源离开火炬松的家,再次来到外面的街道上。

触目所见的景象比半个小时前更加混乱,一切都在迅速而凶猛地崩溃,包括暴力机构掌控下的社会秩序,和千百年来累积下的伦理道德——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这些外在的约束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还在公共场所的人们,开始自发地对病发者进行防御与反击。有些才刚刚显露出异常征兆,就被身旁人的尖叫声出卖,立刻陷入围攻的旋涡,当浪潮退去,只剩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

还有不少人成群结队,撬开超市、杂货店的卷帘门,哄抢里面的各种民生物资,搬运到自己的车上,不惜为此大打出手。

更多的人躲在自己家中,疯狂地用大大小小的容器囤水、吃抗病毒的药片、将烧热的醋熏满所有房间。

到处都是哭喊声、哀嚎声,不知是谁拉响了武装部门楼顶的防空警报,嘹亮凌厉的鸣笛声在阴霾的天空下久久回荡,整个s市弥漫着紧张、惊恐、慌乱、绝望的氛围,犹如被一层黑沉沉的瘴气彻底笼罩。

卫霖望着哀鸿遍野的街区,感慨:“别看程教授一把年纪了,真能搞事啊。”

白源:“我们得商量一下后续计划。”

卫霖:“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没发现我们到最后总会偏离剧本、临场发挥。”

“但大体方向还是要有的。说吧,你的想法。”

“难得啊,白先森居然先征询我的意见——是真的征询,而不是挖坑想让我跳。”卫霖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觉得我们作为固定搭档,职业前途稍微光明了一些。”

“……别废话,时间有限。”白源一脸的不为所动,心底却泛起几分愉悦与不满:虽说卫霖亲口承认了固定搭档的关系,还算是识好歹,但“稍微、一些”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是“前途大好、一片光明”吗!

他对别人的评价一贯苛刻,却要求卫霖对他十分满意,对于这样的心态,白先生并不觉得是一种双重标准。

——因为卫霖不是别人。至于其他人怎么看待他,关他屁事!

卫霖没法从白源高冷的脸上看出内心波动,对方用词虽不太客气,但语气却不算难听,所以他也没觉得被冒犯。把后背靠在小区的铁栅栏围墙上,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发表意见。

“那行,我就先随便说说。首先认清目标:麦克刘也说了,不求治好程教授的妄想症,只要能将他的神智唤醒,就算完成任务。你想啊,医生已经抢救成功了,他为什么不醒?所谓的心因性昏迷,源头是不是来自于他的自罪心理?那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罪、愧对人类?看看这个‘绝对领域’,”卫霖一指面前的荒芜街区,“这是他精神世界的投影,就不难发现症结所在——

“我猜想,程教授在现实世界中,八成也在进行着激活人体内远古病毒基因的研究。且不管这个项目是他自发进行的,还是受到官方的要求与委托,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对于打开这个祸福难测的潘多拉匣子,隐藏着犹豫、忌惮与抵触。内内外外诸多方面的压力,导致了他的抑郁症,但他身为一个纯粹的科研分子,又对未知领域的探索十分着迷,所以还是选择继续走下去。

“于是研究进行得越深入,这种矛盾感、恐惧感、甚至负罪感就越深重,以至于产生了妄想——如果研究成果出了问题,人类会不会因为企图涉足‘神之领域’,企图控制无法掌握的巨大科技力量,而毁灭在自身的贪婪上?

“然而这种贪婪又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正是这种贪婪推动着我们人类的科技,在几千年来不断进步,达到现在的文明成就。放弃是止步不前,迟早要被淘汰;太过激进又怕失控,盛极而衰,毁于一旦。这其中的尺度该如何把握,像程教授这一类站在顶尖的科学家们,恐怕每次想起,都头痛得要命吧。

“好在我们平民百姓用不着纠结这些,每天上班下班,顾好自己和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就行了。”卫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最后颇为洒脱地耸耸肩,“所以我想,只要程教授能找出抑制这些病毒基因的方法,在这个世界彻底完蛋之前让混乱与异变平息,人类不至于灭绝,他心里的愧疚自责也会减轻许多,大概就会醒了吧。”

白源安静地听完,总结了一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至于醒来后怎么样,就不归我们管了。”卫霖长长吐了口气,“搞不好我们眼前所见,就是几年、十几年后的现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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