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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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禅山只是个幌子,由于计划实现走漏,百鬼门介入其中,又有边军遥遥关注,就算闹翻了天,也不过是一座山内的千夫生死。何况无相寺鱼龙混杂,早已分不清敌我,赫连御身在其中,虽然危险,却也多生路。

但是伽蓝城不一样。

“孙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我送你们出城,但愿这一次……”

孙悯风尚在愣怔,叶浮生却已经走远了。

他赶紧追上去,可惜那人身法奇诡,似慢实快,转眼就消失在街道转角,放眼一看,连个影子也见不到了。

孙悯风面色沉下,只得转身走了,却不知道他走了不久,叶浮生便从一面墙后转出来,抖了抖伞上的雨珠,重新撑开,出言道:“盈袖姑娘跟了这一路,不累吗?”

他话音刚落,便见墙头人影闪动,盈袖自上方一跃而下,在他伞下站定。

盈袖的目光像两道刀子戳在他身上,冷声道:“你是谁?”

“我是什么人,姑娘应该比谁都清楚。”叶浮生摊开手,却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没系红绳璎珞,光秃秃的一块玉握在手里,并不起眼。

玉上刻了麒麟,和一个“尧”字。

“你若不知我是谁,怎么会把这么大一件事找上我?”叶浮生勾了勾嘴角,“不过,可惜姑娘认错了人。”

“顾潇!”红袖一震,一把短刃抵在了他颈边,盈袖眼里淬了毒,声音嘶哑,“你怎么敢?!”

第133章 不负

那把刀就横在颈侧,只需轻轻一划就能割开血肉。叶浮生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盈袖这一次,是真正带上了杀意。

盈袖握刀的手有些抖,武者练到她这样的地步,举手投足都该轻中见稳,此时却连刀锋都微颤,可见是怒极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盈袖,把‘孤鸾’收起来。”叶浮生轻声道,手指虚虚一推刀锋,指腹上出现一条浅浅的红。

盈袖死死盯着他,手腕一转,短刀又藏回袖中。她轻垂手臂,并肩走在叶浮生身侧,乍一看就像一对雨中同行的璧人,可惜一人目中带煞,一人笑意深邃,虽身在咫尺,两心却隔天涯。

明烛赌坊找上百鬼门,这件事从一开始,叶浮生就觉得奇怪。

暗羽虽然是江湖势力,却不同于一般的江湖门派,他们与正邪两道都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恩怨纠葛,若无极端的利益冲突,是决不会冒着暴露底细的危险从葬魂宫手里抢孙悯风的命。

还有那份关于伽蓝城暗流动静的资料,若没有长时间的留意,万万做不到如此细致,再想想身为明烛赌坊之主的盈袖放着中都、东陵两大要处不去管,偏偏在这个多事之秋坐镇于偏远的伽蓝城,怎么想都有问题。

盈袖只是明烛赌坊的主子,掌握暗羽的那只手还是江暮雪,她这些做法无疑是受了江暮雪的指使,而从伽蓝城到江暮雪所在的地方有千里之遥。算算时间,该是在她与叶浮生相认之前,就已经做下这个决定,却在见面后没对他露半点口风。

叶浮生思前想后,奈何线索太少,他不知道暗羽这次隐瞒了什么,又要从百鬼门身上图谋什么,就干脆伪装成楚惜微去赴约。

盈袖是个谨慎的女人,在见到他之后多次试探,若不是叶浮生对她和楚惜微都所知甚详,换了别人恐怕早就露了馅儿。然而再好的伪装终究也有破绽,正当叶浮生犯难的时候,盈袖却放过了此事,开始谈起合作。

那玉佩证实了楚渊的狼子野心,金牌揭开了西南异族的入侵企图,然而最让叶浮生惊心的,是盈袖与他言谈交握时藏在手中的这第二块玉佩。

双手一触即收,避过了孙悯风的眼。叶浮生笼在袖里的右手中多了这块玉佩,指腹细细一摸索,他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先帝越老越忌惮自己的儿子,却对孙儿格外看重,尤其是那时候的皇长孙楚珣和小皇孙楚尧,算是他的心头肉跟掌间珠。

他亲自去天子内库挑了这两块玉,让宫中匠人精雕细琢,一者雕龙,一者刻麒麟,又附上两个皇孙的名字,分别在他们生辰的时候送出去。

十年前宫变后,楚尧被逼离天京城,身上除了这块玉佩就再也没带走任何皇宫里的东西。这块玉佩是他曾经从不离身的东西,叶浮生却在重逢后从未见过,本以为此物已经在颠沛流离间损毁了。

然而盈袖得到了它,还将之交还给了“楚惜微”。

这至少说明一件事——他们知道百鬼门主楚惜微就是楚尧。

楚尧这个身份,牵涉到了皇家秘辛,早就成了个死人。楚惜微这一辈子都注定只能是百鬼门主,再也不能做回皇家子孙,否则等待他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斩草除根。

有的事情一直被隐藏,楚子玉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倘若见了光,他就再也做不得睁眼瞎了。

盈袖的还君宝玉,是一场无声无息的胁迫。正因如此,叶浮生才会不再犹豫,点头应了她。

“你怎么会跟过来?”叶浮生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我是哪点学得不像吗?”

盈袖看了他一眼,声音渐冷:“你当然好本事,藏头不露尾,叫我一对招子都不顶用,可惜你不该让我有机会摸到你的脉。”

楚惜微年轻气盛,功力在江湖上也能进前十之列,该是内息绵长、脉象沉稳,然而盈袖那一错手,探到的脉象却轻得近乎虚弱,颇有油尽灯枯之意。

她本来没想到是有人冒充,只想着是否情报出错,这位百鬼门主遭了什么难处,故一路尾随,却听见了叶浮生跟孙悯风的对话。

那人必然是察觉了她,却并不掩饰,把这些话平平静静地说完,等着她露面相见。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出现在这里的竟然是叶浮生。

“你明明去了问禅山,你……为什么会回到伽蓝城,还是以他的身份?”盈袖深深看着叶浮生,一字一顿,“你又凭什么替他答应我?”

叶浮生微微一笑:“盈袖,你既然知道他是楚尧,那就该明白……他是我的弟子。”

盈袖皱起眉,毫不客气地讽了回去:“我以为凭他父王做下的事情,你们这段师徒情谊不过是老天作弄的笑话。何况当年宫变之后,他可是指天发誓说了要跟你一刀两断、不死不休,不过三年的缘分早就走到尽头,你却还要认他这个徒弟?呵,口说‘传人’,莫非你还要把惊鸿刀也传给他?”

叶浮生笑意不改,眼中闪过微光,就像清风拂过水面:“有何不可呢?”

盈袖一怔。

“无论如何,他都是给我磕过头敬过茶喊过三年‘师父’的徒弟,是我亲自教授了十六式惊鸿刀法的传人。”叶浮生转了下手中伞柄,语调也一转,由轻笑带上肃然,“十年来没尽过当师父的责任,所幸到现在为时不晚——任何人要动他一根毫毛,我先剁那人一根手指;谁要算计到他头上,我也先他一步入局做个垫背的。我这辈子说过的人话鬼话不知凡几,但是这句话驷马难追。盈袖,你明白了吗?”

盈袖眼中怒火升腾,她攥紧了双拳,指节发出“咯吱”怪响,喉咙里都带上血腥气:“你在威胁我?你要为他跟暗羽反目?!”

“女人不要总生气,容易老的,尤其是漂亮女人。”叶浮生眼中笑意又浮现出来,“这不是威胁,是我的态度,所以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我们都不喜欢的地步,还是继续我们的合作吧。”

盈袖慢慢松开手,寒声道:“你能替楚惜微做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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