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那人应声出去,不多时就回转,身后的两名守卫用长戟架着顾潇,把他一路拖到了殿内,留下斑斑血迹。
长戟撤回,顾潇失了支撑顿时扑倒在地,他用右手撑着地勉强支起上半身,仅这一个动作,就几乎要耗光他积蓄的力气。
“真可怜啊。”赫连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刚从乱葬岗里扒出来的尸首。”
顾潇痛得浑身发抖,可他倔脾气上来,死都不肯露怯,闻言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道:“怎么,见你小爷骨头香,畜牲忍不住要啃两口吗?”
话音未落,那男子就走到了他身边,一脚踹上他腹部,顾潇立刻滚出三丈远,后背重重撞上了墙,五脏六腑疼痛欲裂,张口就吐出了鲜血,呛咳不止。
男子冷冷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何必跟要死的人一般见识?”赫连御含笑的声音响起,“左右不过是几句话的慈悲,让让他也无妨。若是听不下去,不妨去后殿看看我新抓的‘人牲’,也是颇有意思的。”
这话里有逐客的意思,男子识趣地离开,一时间殿内只剩下赫连御跟顾潇两人。
赫连御缓缓走到顾潇面前,蹲下来用指套勾起他的下巴,尖锐的一端几乎要刺破他的下颚。
“你这双眼睛,让我很不喜欢。”他喃喃道,“可惜你还没看到人间最美的画面,还不到挖了的时候。”
顾潇说不出一句整话,只能“呸”了他一口血水,可惜被侧头躲过了。
“再有下一次,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赫连御松开手,“想激怒我杀了你,没这么容易的,顾欺芳还没亲眼看到你的惨状,你还没亲眼看到她败亡,哪会让你轻松闭眼呢?”
顾潇勉强咽下喉间血,道:“我师父到底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个问题他在飞云峰下已问过一次,那时赫连御不作回应,现在倒是给了他一个答案。
“怨仇?”赫连御仔细想了想,忽然笑了,“我与她远日无怨,近日也无仇,我……只是恨她。”
顾潇皱了皱眉,就听他继续道:“恨或者讨厌都不需要理由,有时候第一次见面,你都会恨不得让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正如我看见顾欺芳第一眼,就是这么想的。”
这话说得平平淡淡,顾潇却听得背后生寒,他骂道:“你这个疯子!”
赫连御道:“你知道疯子生气了,会做出什么事情吗?”
顾潇冷笑道:“有种就来,我不怕你。”
“话可不要说太早,毕竟我生气的时候,连自己都怕。”赫连御低笑一声,忽然话锋一转,“端清这些年,过得好吗?”
顾潇听他提起自家师娘,心里蓦地一跳。
赫连御自言自语道:“应该是不好的,毕竟他一个早该清修避世的人,偏偏跟顾欺芳一个贱女纠缠在红尘里,心法内力都易不稳,早晚会不得好死。”
顾潇道:“你什么意思?”
“我想见端清了,你说他会不会来?”赫连御有些期待,语气里也带上些许孩子似的雀跃,“他来了就最好,我要当着他的面把顾欺芳身上每一块血肉骨头都剁下来,再砍了你的四肢,让你跟个虫子一样在血水里蠕动……呵,他那时的表情,一定会很有意思。”
顾潇听得头皮发麻,不安分地想要逃离,可惜根本无法动弹。
“我要送你去一个地方。”赫连御笑着对他说,“那个地方叫‘泣血窟’,是我闭关的地方,里头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但是有很多尸体。你要是渴了饿了,就找具新鲜的啃两口,不会饿死的。”
顾潇一口血又涌上喉咙,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眼睛死死看着赫连御,可惜对方还戴着面具,让他看不到真面目,只能牢牢记住这一个残忍愉悦的眼神。
“对了,里面还有被我灌了疯药的‘人牲’,他们谁也不认得,藏在任何地方,最喜欢攻击别人,你小心别被他们抓到,否则要是被活吃了可不怪我啊。”赫连御伸手摸了摸他嘴角的血,“看在端清的面子上,等会儿我会给你一把刀防身,但不要想着找死。因为你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会拿你的尸体去跟顾欺芳做交易,不想拖累她又让她心血付诸东流的话,就在那之前好好活着吧。”
第78章 破茧(四)
“行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大概是骗鬼的。
这是顾欺芳第一次来迷踪岭,眼下正是一片昏黑,旁人入此山岭恐怕转到天亮都找不到路,唯有顾欺芳深谙夜行之道,整个人完美融于暗色,几乎化成了一只飞鸟,无声掠过山林。
然而迷踪岭里有无数羊肠小道,九转十八弯,被草木虚虚掩映,乃是浑然天成的迷阵,哪怕是顾欺芳也觉得晕头转向。就在这时,她耳朵一动,听见不远处有人声,便悄然隐于树上,只露出一双眼窥探。
前方漆黑山壁下,倏然移开一道暗门,泄露出点点灯火。顾欺芳借着这零星灯火捉眼看去,山壁上忽有暗影耸动,赫然是不少岗哨,都借草木土石遮掩身体,匍匐其中一动不动,倘若有人莽撞前去,登时就要被围攻。
一队黑衣人拖着几条塞得鼓鼓的大麻袋从中走出,转头对岗哨说着什么,山风呼啸,卷来些许交谈声,只可惜听不真切。
顾欺芳皱了皱眉,鼻尖闻到一丝血腥味,眼见这些黑衣人往左侧去了,她再回头看看布满岗哨的山壁,手在树干上一按,身体借力跃起,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山壁左侧不远处有一道山沟,人未近,山风就卷了恶臭扑面。顾欺芳腾身落在山石之后,由于此处草木不比之前茂密,倒是让月光亮堂了些,映出眼前一切。
山沟里也都填满了这样的大麻袋,只是大部分血迹都已凝结发黑,散发出浓烈恶臭,有残肢断臂从破损的口袋里漏出来,新腐掺杂,袒露在乾坤之下。
离得近了,说话声也就清晰了些,当先一人道:“这条沟快被填满了,烧了干净。”
他们说话时都看着面前那条沟,没注意到后面有一个袋子微微动了动。顾欺芳眼神一敛,看着他们转身把麻袋都丢了下去,回头就要向来路走去。
就在此刻,她从树上一跃而下,人未落地,腰间惊鸿刀已离鞘而出,但见血光飞过,当先那人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喉间便横出一道血线,顷刻气绝倒下。
他身后四人俱是一惊,口中“谁”字尚未出口,顾欺芳已迫入四人之间,转眼间接了四攻八守,嘴角一翘,惊鸿刀在手中一挽,人也顺势一转,便是惊鸿刀法第五式“横波”。
“横波”之名婉约得很,却如石子入水荡开波澜,顺势蔓延开去,刀势虽柔,却一式逼命。待她转过这一圈,四人喉间都多了一条血痕,切开气管,几可见骨,伤口的皮肉却平整光滑,分毫不见翻卷。
点点血珠汇成一线从惊鸿刀刃流下,顾欺芳也不急着拭去,她走到山沟前,凝眉看了片刻,忽地出手挑开其中一只麻袋,里面的“尸体”猝不及防,惊恐溢于表面。
他好不容易装成死人离开了那鬼地方,定然是不肯再死一次。愣怔片刻,这人的右手悄然靠近腰后,那里还藏了一根钢针。
只是他还没碰到,就听见女子压低的声音:“你若在我面前动武,我就让你真做个死人。”
走江湖的人可以不聪明,但一定得识时务。闻言,这人将手放开,仍不掩警惕地看着她,声音沙哑:“你是谁?”
“问你两个问题,然后各走一边互不相干。”顾欺芳不理他,眼睛一眯,“第一,你可有见过一个十六岁模样的少年?”
这人道:“我是四天前被抓来的,地牢里有不少人,如你说的那般少年起码有五六个,怎么知道你问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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