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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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梢一动,薛蝉衣后仰下腰,左腿顺势上踢,足尖抵住一把利刃,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左脚踝被人一把攥住,只听“咔嚓”一声,拧脱了臼。

“谁?”脸上痛色一闪,薛蝉衣身躯翻转如飞花,手中食盒不偏不倚撞上再度袭来的利刃,就这片刻空档,她抽出腰间长鞭,鞭子如蛟龙抖擞而去,缠住那只持刃的手,来不及看,腰肢发力将此人往身后一甩。

不料那人借了她长鞭的力道,从半空折返而回,手中利刃一转隔断鞭子,空出的一手便提掌向她天灵盖击下!

不到方寸距离,薛蝉衣却不慌不忙,她的头倏然一偏,整个人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脚下步伐轻巧,眨眼间到了那人身后,袖中一把短刀就要出手。

就在此时,袭击她的人回过头来。

“蝉衣,三年不见,你的武功大有进步了。”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神态。

面前的人一身素色锦袍,长发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一言一笑间温润如玉,眼睛里仿佛晕开一笔水墨。

她看得神色一恍,脑子还没想清楚,就本能地喊道:“师父……呃!”

那人将笑容一收,变成了冷硬如冰的漠然。

薛蝉衣浑身一颤,顿时清醒了,她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谢无衣冷冷道:“三年前我忙于养伤和收拢山庄势力对付谢重山,很多事情都无暇顾及,事后才发现庄主玉佩不见了,寻了三年都没有踪迹,原来……是你干的啊。”

“我……”

谢无衣袖中滑出两个锦囊,一个上面是绣得十分拙劣的青竹,另一个则是她做给谢离的平安包,绣着精巧的梅花。

虽然优劣分明,却可以一眼看出针法别无二致,分明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见到这个锦囊,她先是脸色惨白,然后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会……我师父在哪儿?”

“你终于承认了,从三年前你就知道我不是他,却还是装得若无其事,叫了我三年‘师父’。”谢无衣嘲讽地勾唇,把锦囊扔给了她。

薛蝉衣攥着锦囊,面无血色。

十三年前,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娃,眼见世道不好,爹娘就把她给卖了。那时候她才三岁,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买她的是个脾气不好的女人,每天都饿着她,还动辄打骂,没多久又要转手去卖给别人,却没想到被一个人救下。

那个人就是她的师父,断水山庄的庄主谢无衣,人称“天下第一刀”。

谢无衣给她起名字,给她吃饱穿暖,还教她诗书武艺,让个本该被世道磋磨死的女孩安然长大,薛蝉衣不止一次对天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还恩,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怕。

她知道自己天资不好,于是比常人更努力百倍,从十一岁起就离开师父独闯江湖,受过很多苦,吃过很多亏,也逐渐长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然而三年前,她听说有西域刀客在凌云峰挑战师父,最终师父伤重而归,于是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隔着门守了三天三夜,可始终看不到师父。

大夫来来往往,她看得心里越来越怕,直到鬼医也来了,她一边求神拜佛一边忐忑地等,终于等到那扇门重新打开。

明明是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可就是转头看她的那一眼,就让她原本的欢欣雀跃瞬间冷凝。

那不是她的师父,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师父不会有这样冰冷无情的眼神。

可是连老庄主在内的所有人,都说那是谢无衣。

她不敢提出异议,不敢哭闹,只能和众人一起笑。

等到那个取代师父的谢无衣在收拾庄内的异己,连容夫人和老庄主都不能抗衡,她越来越怕,就借故离开山庄,然后又悄悄回来盗走庄主玉佩,漫无目的地去找师父。

天下之大,要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她最终想起了师父的名字,想起了那首《秦风?无衣》。

别无他法之下,薛蝉衣去了边塞,她用光为数不多的盘缠,混在难民里进了边城,悄悄打听驻军,终于在屯所看到了士卒打扮的师父。

他们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都在第一眼认出了彼此。

那一刻她喜极而泣,抱着师父嚎啕大哭,就像迷途的雏鸟终于归巢。

可是师父却让她回去,说,从此之后,他就是谢无衣,你要听他的话。

一念生即一念死,大喜大悲,莫过于此。

“他拗不过我,把真相告知,又把身上的银钱都给了我,赶我回来,我无法可想,又气不过,就把玉佩留给他,说一定会等他回断水山庄,然后就回来了。”薛蝉衣扯了扯嘴角,“师父不在,我就要替他看好断水山庄,看好阿离。”

“你倒是个好徒弟,会装、会忍,还不变心。”谢无衣负手而立,“此番我让你去苍雪谷找鬼医,你应该是知道了‘易筋换血’之法能让我痊愈,也知道若用这个办法,除非要谢离去死,所以你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入山庄。”

这三年来谢无衣深居简出,但是薛蝉衣很清楚他依然对断水山庄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一声令下莫不敢从,就算是她也不能在他真要害谢离的前提下护住那个孩子。

她信不过这个居心叵测的谢无衣,也信不过势单力薄的自己,因此在意外发现叶浮生武功高强之后,她把这个人引入山庄,不是真为了让他保护谢离,而是要他吸引谢无衣的注意,从而给自己留下转圜余地。

谢无衣道:“聪明之举,也是冒险之举。”

薛蝉衣额头上冷汗淋漓,她下意识地握紧袖中匕首。

“你敢再动一下,我就让你少条胳膊。”谢无衣嗤笑,“我要是真想开罪,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吗?”

“……蝉衣谢过庄主。”

“年纪不大,心眼儿不小,但我见识过的人可比你遇到的都多。自从玉佩失窃,我就开始怀疑你,三年来不动你,不过是因为你对我构不成威胁,而谢离身边也只有你一个真心人,虽说蠢了点,倒还没有愚不可及。”谢无衣抬手抛给她一个纸团,“今日说开,此事便作罢,接下来你照着上面的去做。”

薛蝉衣展开纸条一看,身躯一震,手都开始发抖。

“你……”

“怎么?”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她转而说道:“既然来了,不去见见老庄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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