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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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双手锁着长长的镣铐,走起路来哗啦作响,长发乱蓬蓬如同稻草,身上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袍,瘦得几乎脱了形。

叶浮生叹道:“卿本佳人,奈何……”

哗啦一声,他的手抓住了迎面挥来的一条锁链,谁知这骨瘦如柴的女人力气却大得惊人,他竟然被顺势抡了起来,重重朝墙上砸去!

叶浮生泥鳅一样将手从铁链圈里抽了回来,左脚在墙壁上一蹬,借力跃到了女人背后,伸手直取她后颈。女人上半身往前一探,一条腿顺势后踢,却被叶浮生抓了个正着,一提一扭,那女人被他扔出了一丈之外。

喀拉一声脆响,女人把被他拧脱的脚腕踩了回去,两条铁链朝他抖擞而来,袭势如雷霆,迅如疾风,几乎在转眼间就到了叶浮生面前。

这里太黑暗,可她总是能毫无差错地捕捉到叶浮生所在之地,要么是同叶浮生一样眼带怪疾,要么就是……她已经太习惯这里。

劲风扑面,叶浮生出手如电,双手扯住这两条铁链,翻身而起,女人被他带得往前动了两步,腰肢顺势一扭,铁链挣脱了叶浮生的手,轮转如莲花盛开,眼前皆是残影,叶浮生眼睛一眯,竟然伸手插入残影之中,一扣一扯,抓住了其中一条铁链,右手以掌为刀,斜斜劈在了链子上,发出一声铿锵。

女人嘴里发出一声大笑,精铁制成的锁链连刀剑都难以斩断,更何况肉掌?

然而,那条锁链却从叶浮生掌下断裂了。

叶浮生手里捞着半条,游鱼入水般往前滑去,只是刹那,他与那女人擦身而过,半条锁链勒住了她的脖子,逼迫她痛苦地后仰起头。

咽喉乃是要害,然而叶浮生没有辣手摧花的爱好,一手点了她身上两处大穴,锁链一抖,女人已经被他摔了出去。

右腿痛得他站立不稳,叶浮生席地而坐:“这位夫人,不打不相识,我们现在能够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吗?”

“滚!”女人支起上半身,可惜废了半天劲也没能站起来,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她抬起头,依稀还看得出秀丽端庄的眉目,可惜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知呆了多久,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本来的七分颜色减得一分不剩,无论她曾经是个怎样的美人,现在也不再好看了。

“是谢无衣死了,还是断水山庄灭门了,竟然让你这外人闯入望海潮?”女人一双眼睛如同鹰隼,阴鸷而警惕地盯着叶浮生。

叶浮生难得这样无礼地打量一个女人,从头到脚,连衣角褶皱都没放过一条,最终将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只左手,只有四根指头,小指齐根而断,伤口经年日久且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野兽活活咬掉的。

刚刚的一番交手,可以看出这个女人是善用鞭子一类的武器,而且十分精通,若不是被锁链束缚了行动,身体又亏损太大,叶浮生要拿下她并不容易。

九指,善鞭,断水山庄……江湖上满足这些条件的女人,只有一个。

“传闻断水山庄的庄主夫人在两年前病逝,曾经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到最后只留下鳏夫孤儿空待庄内,何等让人可惜?只是……”叶浮生朝她走过去,“本该死去的谢夫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近了,就更能看清女人脸上每一丝表情,她的眉眼都在不可察觉地颤抖,本就寥寥无几的血色从她脸上飞快褪去,痛楚在眼睛里闪过,那一刻叶浮生差点以为她就要哭出来,可最后又慢慢平静了。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闭着眼睛都能踩狗屎运,一种喝口凉水都塞牙。

断水山庄的少庄主也好,旁的什么人也罢,在楚惜微眼里都和路边草芥没什么区别,他这样奋不顾身地跟着跳下去,不是为了救人,只是因为那小兔崽子手里还抱着断水刀……可惜中途被人截胡。

那人身法奇快,轻功比他高了不止一筹,楚惜微有心施舍他一个眼神,以便来日方长算账不晚,然而眨眼都来不及,对方已经和那小兔崽子一同消失在水面下。

大河内瞬息万变、暗流激涌,楚惜微只犹豫了片刻就干脆以内力护体,呼吸转为内息,顺着江水暗流而动,很快就被冲进了一个水洞里。

水洞里的泥土潮湿滑腻,可地上却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小小的,明显是来自于孩子。从洞里残留的痕迹来看,那不知名的高手显然还安在,小崽子估计也无甚大碍。想到这里,楚惜微紧皱的眉头才松了松。

他行动无声,飘忽得像鬼,踏水无痕地穿过那片危险的青苔地,进入一条漆黑的甬道,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察觉到前方不远处的打斗声。

楚惜微当机立断,抬脚就要往前走,不料一声巨响从左边山壁中传来,整个水洞都颤巍巍地摇晃了几下,倒悬的石块噼里啪啦地落下,他愣了愣,抬手打开一块石砖,身体突然瘪了下去,像纸片一样贴在了甬道上方的死角。

古怪的震动来得快去得也快,楚惜微像个鬼影一样窜了出去,左边的墙壁已经坍塌了些许,出现一个尺许宽的口子,他就从这里缩了进去。

第7章 困兽

谢离觉得自己今年命犯太岁,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给自个儿迎头浇上一盆黑狗血。

方才他蒙头懵脑地被机关推进了这间石室,连刀鞘和靴子都脱下来砸了半天门,结果一点反应也没得到,心里惶然无措,六神无主。

叶浮生想得挺好,他在黑暗里耳聪目明,听得那门后有空荡回声,估摸着是个静室,眼见有敌在此,干脆把谢离推出战圈免受牵连,等解决了麻烦再去找他。可惜,这世上除了乖孩子,更不缺熊孩子。

谢离小小年纪,没干过上房揭瓦的事儿,却着实有几分找死的本领。

眼见拍门是行不通了,谢离干脆掉头找其他门路。他不知道这里的构造,也没有火种照明,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黑暗里乱转,好在他胆大心细,顺着墙砖缝隙一条条摸索过去,还真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在连续敲击出七块空砖之后,谢离把这七块砖的位置在脑海里虚虚连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在天枢位重重拍了一掌。

那块空砖被他拍得整个凹了进去,黑暗里传出“轰”一声巨响,谢离猫着身子往旁边一躲,那面墙壁塌了一半,一股阴冷的风卷了进来,割得人脸生疼。

一道微光从破洞那头传来,已经渐渐习惯黑暗的眼睛被蛰了一下,谢离捡起一块石头掷了过去,传出几声连续的碰撞声,骨碌碌滚了老远。

里面有障碍。

聪明人都会犹豫,可谢离偏偏就是傻。

他今年十岁,三岁学武,四岁握刀,爹不疼娘早死,那些惹祸撒娇、遇难告状的事儿早就埋没在天真无邪的梦里。

断水山庄,断水刀,谢无衣……这些是他从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责任,这三年来昼夜练武,四季不休,眼见尔虞我诈,耳闻昨日繁华,还没长大的心眼儿里已生出一棵想要顶天立地的芽,哪怕他还身无二两肉,也拼命想挑起摇摇欲坠的梁,从来不懂得知难而退。

谢离深吸了一口气,把负在背上的断水刀拿在手里,他人太小,这把刀比他的个头低不了多少,看着颇有几分滑稽。

随即,他一头窜了进去,还没站稳,顶上就传来一声风的嗡鸣,他本能地低头,束得高高的发髻无声散下,青金石发环断成了两截!

也就在这刹那间,谢离匆匆一瞥,发现这又是一间石室,布置与之前的相差不多,只是大上了许多,墙上有三盏长明灯,正中央是一块被水环住的圆形石台,四角则各站着一个人偶。

俱是做成了真人大小的男子模样,眉目刻得相差无几,一眼看去犹如一奶同胞的四兄弟,手里各握刀、枪、剑、戟四种武器,活像降妖除魔的四大天王。

持剑的人偶离他最近,一击不成,手里的铁剑再度刺来,灵活毒辣,剑尖在转眼撞上了断水刀鞘,与谢离的咽喉近在咫尺。

铁剑一震,谢离蹬蹬蹬退了三步,忽闻背后风声呼啸,他想也不想地反手横刀,架住了一把长戟,一股大力压得他直接单膝跪下,虎口被震开一条口子。

还没喘口气,谢离脸色剧变,陡然撤刀就地一滚,只听“咄咄咄”八声连响,尘土飞扬,他原先所在的地面上已经多出了八个孔洞!

第三个人偶提枪而来,第九枪撞上了断水刀鞘,两相角力之下,谢离只觉得内脏都开始翻滚,他咽下一口血沫子,恰恰此时,第四个人偶的刀锋已经劈了下来。

一声铿锵,一泓秋水刀刃自刀鞘内闪出,谢离隐忍多时,直到这一刻拔刀出手,悍然与人偶手中大刀撞出了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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