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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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呵呵一笑,指着李世勣对赵德全道:“瞧见没有?这个家伙,狡猾!当初瓦岗寨出来的这些家伙,就数他跟魏徵两个最为狡猾,所以活得最久,官也当得最大!”

李世勣嘴角动了动,却不敢笑,忙道:“臣当年只是一介流寇,落草瓦岗,若非我大唐盛德昭昭、陛下天威赫赫,予臣荫庇之所,赐臣再造之恩,臣早已命丧黄沙、埋骨荒冢了!所以臣虽狡猾,却不敢有所懈怠,唯愿为陛下尽忠效死!”

“行了,这些漂亮话就不必说了。”李世民又笑了笑,旋即正色道,“李世勣听旨。”

李世勣赶紧跪地。

“朕命你即刻调遣人手,明日出发,目标仍然是洛州伊阙,任务嘛……也是跟上次一样,给朕再带回一个人来。”

“臣遵旨!”

尽管皇帝的这道诏令语焉不详,李世勣却已然心领神会。

第十二章世系

从长安城东的春明门出来,往东南方向走二十里,便是世人熟知的白鹿原。

白鹿原地势雄伟,北首是高耸的汉文帝霸陵,南眺是一平如砥的八百里秦川,灞水和浐水一东一西,从原下潺潺流过,岸边垂柳依依,古木繁盛。

这一天,灞水北岸一片绿草萋萋的山坡上,新起了一座坟冢。

这是萧鹤年的衣冠冢。

此刻,萧君默正把手中的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墓碑前的香炉上。由于不可能找到父亲的遗体,萧君默和九叔商量了之后,便把自己找到的那只乌皮靴和几块布片,以及父亲生前穿戴过的衣冠、用过的笔墨纸砚等物,放入了棺椁,埋进了墓穴。

萧君默面目沉静,眼中没有一丝泪水。

何崇九带着一群仆佣站在他身后,却一个个啜泣呜咽,不停地抹着泪。

一阵杂沓的马蹄声传来,何崇九等人回头一看,只见一队黑甲从西边的黄土塬上疾驰而下,转眼便到了近前。为首的人通身黑甲,英姿飒爽,赫然正是桓蝶衣。

桓蝶衣下马,一番跪拜敬香之后,不无担忧地看着萧君默,道:“师兄,我奉舅父之命,要离京几日,不能陪你了。你要节哀,别太难过。”

“说不难过是假话。”萧君默淡淡道,“但我还是答应你,尽量不难过。”

“你得好好的,我才能走得安心。”

“不过是离开几日,又不是生离死别,有什么不安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要一天不看见你,我心里就会七上八下。”桓蝶衣说着,忽然意识到这话听上去像是表白,赶紧又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最近有太多事情瞒着我,所以我心里会胡思乱想。”

“我没误会,”萧君默瞥了她一眼,“倒是你这个解释有点多余。”

“你真的没误会?”桓蝶衣盯着他。

“我当然没误会。”萧君默也看着她,“你想让我误会什么?”

桓蝶衣大窘,摆摆手道:“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什么事都瞒着我。”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很多东西我自己也没弄明白,所以暂时跟你说不清楚。”

“反正你总是有话说。”桓蝶衣嘟起嘴。

萧君默瞟了眼不远处那队黑甲,低声道:“带着那么多兄弟,你可得拿出点队正的派头,别一副女儿态,小心被他们看轻了。”

桓蝶衣闻言,赶紧收起女儿态,做出一副庄重表情。

“赶紧走吧。”萧君默道,“玄甲卫出任务,那可都是十万火急的,哪能像你这么磨磨蹭蹭?”

“你就不问问我,这趟是出什么任务?要去哪儿?”

“玄甲卫的规矩就是不能瞎打听。”萧君默道,“你说我一个堂堂玄甲卫郎将,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那你就一点不好奇?”

“桓蝶衣,你再说下去,我担心有人会告发你了。”萧君默故作严肃道。

“告发我?”桓蝶衣微微一惊,下意识看了看那些黑甲,“告发我什么?”

“一、无故拖延时辰,贻误战机;二、与非执行任务者交头接耳,有泄密之嫌。”

桓蝶衣冷哼一声:“危言耸听!小题大做!”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已经不大自在,随即挪动脚步,道:“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走吧,好好执行任务,别胡思乱想。”萧君默道,“最重要的是别想我。”

桓蝶衣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旋即翻身上马,带着那队黑甲朝东边的官道飞驰而去。

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

萧君默目送着桓蝶衣等人在雨雾中渐行渐远,心里说:蝶衣,希望你别太为难楚离桑,那个姑娘被我害得家破人亡,已经够苦了,不应该再受到伤害……

事实上,对于桓蝶衣的此次任务,萧君默早已心知肚明。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皇宫中也很难有绝对的秘密,当萧君默得知辩才绝食的消息时,他便已预感到皇帝会利用楚离桑来迫使辩才就范了。

对此,萧君默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因为辩才是他抓来的,倘若真的绝食而亡,他必然无法原谅自己,这辈子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现在皇帝又命玄甲卫去抓楚离桑,萧君默的歉疚和自责之情就更深了。然而,他却无法阻止这一切。思前想后,他决定等楚离桑到了长安再说。总之,他已经亏欠她太多,所以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她,到时候见机行事,尽量别让她再受到伤害。

萧君默与何崇九等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驾马车不疾不徐地驶了过来,在河岸边的柳树旁停下,车后跟着几名骑马的侍卫。

细雨纷飞中,一位须发斑白、神色凝重的老者从车上下来,与萧君默远远对望。

来人正是魏徵。

在萧鹤年的墓前上完香,魏徵就静静地站着,眉毛和须发皆被细雨打湿,眼中似乎也有些湿润。

何崇九等人已先行离开,只剩下萧君默一人站在魏徵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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