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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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失踪

萧君默经历了一番惊险波折,终于把辩才带回了长安。

那天在麻栎树林中发现辩才受伤后,萧君默立刻把他送到了陕州公廨找医师诊治。医师发现辩才只是右腿胫骨骨折,其他并无大碍,随即为他正骨、敷药,并用木板夹住了断骨。陕州刺史得知甘棠驿一事,怕担责任,满心惶恐。萧君默说此事与他无关,只需他调派些军士,帮忙把辩才护送到长安便可。刺史转忧为喜,当即派遣亲兵一百人归萧君默指挥。

萧君默让辩才多休养了一日,翌日便带着大队人马,护送辩才再度上路。此后过虢州,入潼关,经华州,一路太平无事,于五天后回到了长安。

路上这几天,萧君默把甘棠驿的这场劫杀案从头到尾仔细回顾了一遍,整理出了一些比较重大的线索和疑点:一、洛州刺史杨秉均不仅是个贪赃枉法的官员,背后还有一股不可小觑的神秘势力,为首者就是那个被称为“冥藏先生”的面具人。

二、杨秉均之所以能当上从三品的洛州刺史,是因为朝中有高官替他运作,此人代号“玄泉”。若能对杨秉均的朝中关系进行调查,就有可能找出这个玄泉,从而进一步了解这支神秘势力。

三、冥藏与手下的接头暗号是“先师有冥藏,安用羁世罗”,这应该是一句古诗,而且听上去很耳熟,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句诗。

四、麻栎树林中的另一股神秘势力很可能是朝中之人,可这些人是从什么渠道获知辩才消息的?

五、魏王既然知道辩才的消息已经泄露,为何既不向皇帝禀报,也不派人来接应,而只是给自己传递了一个匿名消息?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六、上述两点之间会不会有关联?也就是说,朝中神秘势力所探知的辩才情报,会不会正是从魏王府中泄露出去的?倘若如此,这件事跟父亲有没有关系?

七、两支神秘势力都要劫杀辩才,动机显然都与《兰亭序》的秘密有关,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上至皇帝、魏王、朝中隐秘势力,下至地方刺史和江湖势力,全都卷进来且不惜大动干戈?

尽管理清了上述线索和疑点,可有关《兰亭序》的秘密却愈发显得扑朔迷离。萧君默越想越感到困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团乱麻。

回朝后,萧君默第一时间入宫,把辩才交给了禁中内侍赵德全,然后立刻回到皇城北面的玄甲卫衙署,向自己的顶头上司、玄甲卫大将军兼兵部尚书李世勣复命。

李世勣年约五十,脸庞方阔,眉目细长。他心情凝重、专注思忖的时候,眉头就会不由自主地拧成一个“川”字。此时,当萧君默把甘棠驿事件及一干线索、疑点悉数禀报完后,便再次看见了李世勣脸上这个熟悉的表情。

片刻后,李世勣抬起眼来,赞赏地看着他:“君默,你这趟辛苦了,不仅寻获辩才是大功一件,而且附带查到了这么多线索,我一定替你向圣上请功!”

李世勣与萧鹤年是故交,自小教萧君默习武,后来又亲自荐举他加入玄甲卫,所以二人不仅是上下级关系,更有很深的师徒之情。平常无人之时,萧君默便不以“大将军”称呼李世勣,而是直呼“师傅”。其实,在萧君默的心目中,与其说李世勣是他的上司和师傅,不如说更像是一位义父。

“师傅,为我请功就不必了。”萧君默道,“您该为罗彪这些弟兄请功,他入玄甲卫都六七年了,破的案子也不少,可到现在还是个队正;还有其他弟兄,好些人资历比他还深,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混上,这对他们不公平。”

“罗彪一直是你的属下,无非都是跟着你这个领头的干,”李世勣轻描淡写道,“哪来多大的功劳?”

“您说得没错,可罗彪他们一直是提着脑袋跟我干的。”萧君默直视着李世勣,“不知师傅是否还记得,两年前的那起突厥叛乱案,如若不是罗彪扮成胡商打入突厥人内部,又怎么可能把几十个意图谋反的突厥降将一网打尽?当时形势万分险恶,突厥人对他起了疑心,严刑诱供,可他宁死都没有泄密。我记得行动那天,弟兄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只剩半条命了。像这种拿命替朝廷做事的人,岂能说没有功劳?”

李世勣微微有些动容,旋即淡淡一笑:“罗彪的办案能力还是有的,对朝廷也算忠心,只可惜,凭他的出身,要再往上升,恐怕不太可能了。”

师傅终于说了句大实话!而这实话就是萧君默向来最为厌恶的官场规则——门第出身比才干能力更重要。尽管贞观一朝总体来讲还算吏治清明,可自古以来相沿成习的陋规还是牢不可破、大行其道。萧君默入朝任职这三年来,目睹许多资质平庸、品行恶劣的权贵子弟跻身要职,可像罗彪这种寒门庶族出身的人,往往干得半死却升迁无门。就连萧君默自己,要不是有父亲和李世勣的背景,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内便升至郎将,说不定到现在连队正都还混不上。

一想起这些,萧君默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郁闷。“师傅,这回在甘棠驿,情形之险恶比当年的突厥案有过之无不及,可不可以向圣上请旨,别看罗彪他们的家世出身,只论功劳和贡献给他们升职呢?”

“君默啊,你是第一天当官吗?”李世勣苦笑,“你也知道,圣上只管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免,五品以下,都是要到吏部去论资排辈走流程的,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萧君默当然知道这些。所谓“走流程”,实际上也还是走关系,看背景,总之拼的还是出身。说白了,要想在这世上当官,会不会做事不重要,会不会投胎才重要。思虑及此,萧君默也只有苦笑而已,旋即作罢,谈回了正事:“师傅,甘棠驿一案牵连朝野,非同小可,您是不是该尽快入宫向圣上禀报?”

“当然,此事我自当禀报。”李世勣道,“适才听罗彪说,你在伊阙伤了右臂,现在伤情如何?”

“一点小伤而已,早就不碍事了。”萧君默觉得李世勣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师傅,圣上急于找到辩才和《兰亭序》,想必也是为了查清《兰亭序》背后的秘密,如今这些线索都是查清此事的关键……”

“你此次离京,好像都一个多月了吧?”李世勣忽然打断他。

萧君默一怔,只好点点头:“是的,还差三天就两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李世勣不着边际地感叹了一下,“快回家去吧,你父亲想必也思念你了。”

萧君默微微蹙眉:“师傅,我想我还是暂时别回去吧。”

“为何?”

“甘棠驿一案枝节甚多,我想留在这里,一旦皇上要召对问询,也好及时入宫。”

李世勣笑了笑:“怎么,你怕师傅老糊涂了,连跟圣上奏个事都说不清了吗?”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亲历其事,许多细节会记得比较清楚……”

“好了好了。”李世勣摆摆手,“你关心案子我明白,但也不急在这一时,何况就像你说的,此事牵连甚广,又岂是一时半会儿弄得清楚的?快快回去,别在这儿磨蹭了。”

萧君默心中越发狐疑,便道:“即便如此,我暂时也还不能走。”

“又怎么啦?”李世勣有点不耐烦了。

“这次折了十二位弟兄,我得去跟有司讨要抚恤……”

“这事也轮得到你操心?”李世勣明显是不耐烦了,“照你的意思,我一个堂堂大将军还要不到一点抚恤吗?”

萧君默无语了。

李世勣看着他,缓了缓语气:“我知道,你向来体恤部下,可我难道不体恤吗?你放心,这殉职的十二位弟兄,该多少钱帛抚恤,都包在我身上,我直接去跟圣上讨要!这你该满意了吧?”

萧君默无话可说,只好行礼告退。

李世勣目送着萧君默离去,眉头瞬间又拧成了一个“川”字。

萧君默出了值房,刚拐过一个墙角,一道身影便从背后突然出现,一只拳头直直袭向他的后脑。萧君默不动声色,直到拳头近了,才忽然一闪,回身抓住了对方手腕。对方立刻变招,手臂一弯,用手肘击向他的面门。萧君默左掌一挡,对方却再次变招……

眨眼之间,双方便打了五六个回合。萧君默瞅了个破绽,迅疾出手,再次抓住对方手腕,另一手抓住对方肩胛往下一按,对方整个人就被他按得单腿跪下了。

“哎呀呀,疼死我了,快放手!”一个身穿玄甲卫制服的纤细身影跪在地上,夸张地哇哇大叫,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你说一声‘服了’,我便放你。”萧君默笑着道。

“不服!”

“不服就跪着,跪到你服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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