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遗愿(1 / 2)
安王此言一出,台上的一个丫鬟立刻知情识趣地要把那盆“金背大红”搬走,几乎同一时刻,台下一个三十来岁的夫人霍地站起身来,怒道:“不可能的!那盆‘金背大红’我放上去前仔细检查过,绝对没有折。”她犀利的目光朝周围扫去,“谁?到底是谁故意弄坏了我家的‘金背大红’?”
这位夫人乃是于夫人,是兵部侍郎于乘风之妻。
一时间,台下的女眷们全都面面相觑,这斗菊说到底只是斗个乐子凑个热闹,又不是考科举,又有谁会真的在意自家的花能不能选上菊王?
怎么会这样?!张伊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盆“金背大红”不是南宫玥的吗?她之前明明亲眼看到南宫玥的丫鬟捧着的……
她反射性地朝南宫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心虚地立刻收回了视线。
百合和鹊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幸好世子妃及时让她们把“金背大红”换成了“左妃仙子”!虽然她们也不在意选不选的上菊王,但是让张府的人得逞的感觉太憋屈了。
而至于南宫玥,她只是不想和张府选同一种菊花,免得心里隔应,没想到倒是意外避开了一个麻烦!
坐在于夫人身旁的一位身形丰腴的夫人试图开解对方:“于夫人,我看不会吧,是不是被哪个丫鬟不小心擦着碰着了?”
另一位老夫人亦是附和。
其实大部分女眷的心里都觉得会不会是于夫人得罪人了,有人寻着这个机会报复一下。反正事也无伤大雅,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于夫人却不肯罢休,恨恨道:“我看那个折花的犯人一定是怕我这‘金背大红’会得菊王,才做出如此无耻的事!”她的目光在斗菊台上扫视了一下,落在了台上的另一盆“金背大红”,“说不定就是这盆‘金背大红’的主人……”
她这么一说,张老夫人可忍不了,也猛地站了起来,道:“于夫人,请慎言!”
张老夫人气坏了,若不是于乘风是三皇子的人,她非得好生教训她一番不可!
张老夫人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孙女张伊荏有些心虚的表情。
于夫人也没想到另一盆“金背大红”竟然会是张府的,不由得面露尴尬,讷讷道:“张老夫人,我也就是举个例子……”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她的长子是三皇子韩凌赋的伴读,他们家早已三皇子脱不了关系了,而张家又是三皇子的舅家。
想着今日之事还得靠于夫人来帮衬,张老夫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于夫人,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也别随便举例的为妙……”
“祖母,我想于夫人也不是有意。”张伊荏在一旁柔声劝道,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于夫人忙附和道:“张姑娘说得是。我也是一时气愤没有细思,一定是有小人作祟,想着故意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说着她倒觉得很可能是如此,给了丫鬟一个眼色命她悄悄地去查查。
张老夫人飞快地看了孙女张伊荏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就听台上传来安王不耐的声音:“有什么好吵的,反正这两株都当不了菊王,干脆一起淘汰好了!”
安王这一句话说得四周都鸦雀无声,心里叹道:真不愧是“三痴”安王啊,说话完全就不怕得罪人。
一瞬间,台下的张老夫人、张伊荏和于夫人的脸都僵住了,呆若木鸡。
一旁的傅云雁差点笑了出来,压低声音对陆颖梓道:“你外祖父的脾气还是那样!”
陆颖梓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外祖的脾气,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南宫玥身后的百合和鹊儿暗暗地互相看了看,眼里都笑意盈盈,觉得安王真是干得好!
台上的丫鬟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恩国公夫人的眼色,见恩国公夫人对着她们点了点头,就大胆地把那两盆“金背大红”都搬下台去了。
而张老夫人、张伊荏和于夫人只能灰溜溜地坐了回去,凭白让人看了一场笑话。
这一轮筛选、淘汰下来,斗菊台上已经只剩下十盆菊花了。
安王摇头晃脑地又在台上来回走了一遍后,最后点了“十丈珠帘”为菊王,“绿牡丹”为榜眼,而南宫玥送出去的“左妃仙子”竟然也得了个探花。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百合和鹊儿乐了,而张伊荏完全没想到这盆“左妃仙子”竟然是南宫玥的,眼中闪过惊疑之色,其中也夹杂着愤懑不平,惊的是南宫玥的菊花怎么换成了“左妃仙子”;疑的是南宫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临时换了花;怒的是这回倒是让南宫玥坐收了渔人之利……
这个南宫玥果然是狡诈,阴险,也难怪表姐身为堂堂的公主,最后也会被她害得香消玉殒!自己将来一定要谨慎小心才是……
张伊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跟着,恩国公夫人命人取来了头三名的奖品,菊王的奖品是一副美人赏菊图,这幅画乃前朝著名大画家李闫大师所作,在李大师的一生中,画作大多为山水画,这幅美人赏菊图可以说是他唯一一幅流传后世的关于人物的画作,可以说是千金难买;第二名的奖品是一把古琴,亦是当代著名的制琴师所制;南宫玥得的则是一幅精致的双面绣屏风,这是当世刺绣大家贞娘子之作,贞娘子已经封山,也算是罕见的东西了。
仅这三样东西便让在场的女眷们好好热闹了一番,一个个都跑来围观品鉴,以致这头三名的人家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大家都心里赞叹这恩国公府真是出手大方。
斗菊既然结束了,安王便带着三盆菊花去了外院的席面,也好让外院的宾客们赏鉴、点评一下今日的头三名。
而女眷们则在恩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带领下移驾花园东南方的雨霖阁。
南宫玥的身旁很是热闹,傅云雁笑吟吟道:“阿玥,倒没想到你家的花匠这么厉害!”
陆颖梓亦是附和道:“那盆‘左妃仙子’确实是不错,花朵硕大,姿态端正、高雅,花瓣白中透绿,颜色鲜亮,确是上品。”
南宫玥笑道:“其实是皇上的花匠好。”顿了顿后,她又跟着说道,“这是皇上赐我的皇庄里培育出来的菊花,我前几日去了一趟皇庄,特意搬了几盆回来。你们若是喜欢,等我回去了给你们一人送一盆如何?”
傅云雁和陆颖梓互看一眼,也不与南宫玥客气了。一旁的原玉怡也不客气地讨了一盆。
姑娘们言笑晏晏,突然听到一个穿透力十足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张老夫人,您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啊!”
姑娘们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几丈外的张老夫人和张伊荏,一个身穿靓蓝色妆花褙子的妇人正上前与张老妇人搭话。
张老夫人笑容满面地道:“是刘夫人啊,自从前几天请高僧过府解梦,老身就……”
她们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也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南宫琳眉眼一动,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对柳青清和南宫玥道:“大嫂,三姐姐,你们听说过那些关于二公主和张老夫人的传言吗?”南宫琳发现连傅云雁和原玉怡都看了过来,心里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总算想到了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柳青清眉头一皱,觉得这流言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实在不该在此处说,这四周耳目众多的。
她本想阻拦,原玉怡已经问道:“什么传言?”
南宫琳喜上眉梢,正欲回答,却听傅云雁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听说啊,前些日子,二公主的鬼魂夜夜入她外祖母张老夫人的梦,以致张老夫人好些天睡不了个安稳觉。那张老夫人为此还特意去了药王庙给二公主做法事超度,又在城外施粥三天为二公主祈福,还请了高僧到府中解梦,王都里现在都传言啊,说是二公主之所以夜夜来找张老夫人,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说什么张老夫人还为此进宫见了张嫔……”
傅云雁顿了顿,继续说道:“怡表姐,这些事你随便听听就好,我祖母说啊,传言就是这样,明明只有一分,为了听着耸动,保管要说成十分,这一句只要经过三个人嘴,必然就会变一个味道。传的人多了,每个人都夸大几分,现在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了。”
原玉怡不由怔了怔,傅云雁对这些个王都流言一向不关心,怎么今日却……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傅云雁就把之前去药王庙却遇上张老夫人做法事、后来药王庙大殿着火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那天的事我实在是想忘也忘不了,就留意了一下张府最近的动向。”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搞得神神道道的!
原玉怡若有所思,说道:“这事闹得这么大,总让人觉得张家是……”别有所图啊!
原玉怡故意没把话说完,但谁都能听出她言下之意。
她越想越觉得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性,否则张老夫人都一把年纪了,平日里也很少参加别府的宴会,今日何必到恩国公府凑这个热闹呢。
南宫琳眨了眨眼,好奇地插嘴道:“这二公主都没了,张府还能图谋是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南宫琳的疑问。
傅云雁摸了摸脖子后倒竖的寒毛,道:“算了,我们还是别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了……难得的赏菊宴,还是赏赏菊就好。”
话语间,雨霖阁已经出现在了前方,雨霖阁一边靠着花园,另一边临着一池湖水,这是一个宽敞的两层楼阁,视野明亮,环顾四周,有水有桥有花,景致非常不错,在此一边享用席面,一边赏景,倒也悠闲自在得很。
席面已经在阁中摆好了,八张大圆桌,旁边是一张张黄花梨木玫瑰椅,众星拱月般分布圆桌的四周。
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茶水点心、新鲜瓜果以及几道前菜,尤其那些点心都做得极为精致可爱,看来色彩斑斓,有核桃酪、桂花红豆糕、芸豆卷儿、冰晶红豆马蹄糕、荷花酥等等,形状不一,花型、月型、马蹄形……有些甚至还做成了小动物的形状。
南宫玥随意地扫了一眼,便知道有不少应该是蒋逸希的手笔。
这姑娘家都喜欢好看好吃的点心,一下子便有不少相熟的姑娘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讨论着这些点心,倒让气氛在斗菊后又小小地热闹了一回。
南宫玥、傅云雁、柳青清、南宫琰等人随意地挑了一桌坐下,原玉怡随着云城长公主去了主桌,可没想到的是张老夫人和张伊荏竟然也过来和南宫玥她们坐了一桌。
这种席宴中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客人必须坐在哪里,但是大部分人都会识趣地跟相熟的人家坐到一桌,也免得生疏尴尬。这非要和陌生的人家凑一桌的,要么是人生地不熟,要么就是人缘实在太差,这张府的人不和自家的姻亲故交坐一起,却非要和南宫玥她们坐一桌,总让人感觉有些怪异。
姑娘们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算是傅云雁这种不懂后院勾心斗角的人,也感觉到了张老夫人怕是有几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味道。
这时,张老夫人突然对着前方道:“王妃,您不如也和老身坐一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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