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穿梭时空的降维打击(2 / 2)
这种小乡绅的遭遇与沈家颇为接近,沈三见景伤情,倒也是正常反应。范进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同这种地方教不昌,人们畏惧武力而不是制度规则,再加藩王本不受王法约束,出现这种事非常自然。宋国富不过一盐商,虽然富可敌国,但也不具备挑战秩序的资格。等到此间事了,我会为你报仇的。”
“谢东翁。学生想的不光是这些,而是在想,当初爹带我们到江宁,是为了告状,结果了歹徒埋伏,惨遭屠村。如果当时扬州也有一个东翁这样的官员,我们全村人不会死。官府放告是常有的事,可是真正能为民做主的却不多,结果没人相信官府,也不愿意相信衙门出的告示。”
“我这可不是放告。而是让百姓申诉,换句话说,是告诉百姓,我这次会为他们做主,让他们把自己受的委屈说出来。”
这年月的人还不知道公诉的威力,也不知道忆苦与简单的喊冤之间,存在巨大差异。即便跟随范进一段时间的沈三,对于这里面的关节也不是非常名表,只是大概摸到一点门径,还不能看到其紧要。
范进道:“这个天下最有力量的人,并不是帝王将相,而是老百姓。算九边这种地方,不穿盔甲的百姓也远穿盔甲的武人为多。他们平时看去是最容易欺压,最容易压榨的对象。实际他们身所蕴藏的能量最强,一旦爆发开来,便是山崩地裂天地倾覆的局面。真到了那时候,不管是边军还是其他什么军队,都已经挽回不了局面。很多人会死,包括我们在内,整个朝廷也会被倾覆,那种结果是我不想看到的,也不想我的子孙经历。所以我从元开始,努力做的一件事,是把这股力量导入于国有利的方面,不让他们以朝廷为敌。”
沈三道:“东翁是说这次也是?”
“没错。这次我是把民众的力量吸引出来,给大同的人看。让他们摘掉,老百姓不是刻意随意欺负的,一旦百姓群情激愤,后果是这么可怕。我已经安排人,把状纸的内容进行宣讲,让百姓知道朱鼐铉都做过什么。这些人本来恨他再加官府的引导,这股力量会指向代王府,让代王府以及朱鼐铉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而这股怒火被引导出来,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们不会恨朝廷,可以安心耕种田地,做工经商,不要想着去谋反搞破坏,这个天下有几日太平。”
沈三道:“也是说,原本这股能量是引而不发,一旦到了发作之时,是山崩海啸。结果现在东翁提前把这股能量引发出来,让它的威力大打折扣,只能小打小闹地造成一点影响,不至于妨害大局。将来再想积累出那么大的能量,又要是百年以的时光?至少这段时间内,这里不用担心了。”
“孺子可教。我帮助江陵相公在全国推行新法,本质也是这个意思。把民愤进行疏导化解,让谋反乱世的种子尽量消失,不消失也让它无力,百年之内,刀枪入库干戈不兴,是我最大的成,我的子孙可以安享富贵,不用一刀一枪去搏出身,我安心了。至于百年之后,看是否有能人再出,再把这股力量消耗干净。不过那时候的事,和我无关。人是这么多寿命,总想着千年百年以后会如何,太累了犯不,还是先顾眼前。”
沈三听得入迷,目光有些迷惘,直到范进的手在他头敲了一记,才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道:“学生失礼了。”
“没关系,这些话你不要对别人说,自己好好消化,如果将来有机会做官,按这个方法做事。”
“不……沈三不能……学生是说沈三不会离开老爷身边,一生只做幕僚,不会做官。”沈三深吸一口气,脸色微微泛红,连忙岔开话题道:“如果这股火用在扬州?”
“十个宋国富也扛不住。当今天下消息闭塞,很多时候朱鼐铉做的事,外地人都不知道。即便是大同城里也是一样,我在这边杀毕守忠,也许几条街以外的人不知道毕守忠是谁,也谈不到好坏。朱鼐铉为非作歹的名声大,但是具体做了什么,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人们对这个坏的概念很模糊,仇恨不那么强。现在我把一切说出来,让大家感同身受,直到原来朱鼐铉是这样行事为人。他今天可以对这些人坏,明天可以对自己这样,人们才会真的恨他、怕他。”
“如果是在正常时候,人们大多是怕多于恨,在大同这种地方,很可能产生一种反效果,是大家认为斗不过他,反倒按他的命令行事。严刑峻法的用意,也在于此。不过眼下大同有我这个巡按,而且我摆明了要和朱鼐铉斗到底,这些人的恨会战胜怕,这股力量会暂时为我所用。当然,这也需要引导,否则的话,是空有蛮力不会使用,也没多大效果。”
沈三道:“张铁臂他们是去做这个了?”
“这混账连续搞砸了两件事,差点害死嫣红姑娘,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还要他做什么?他是跑江湖出身,跟普通百姓打交道,煽动舆论这种事算是拿手好戏,这事应该能做。再说这也算个演练。”
“演练?”
“是啊,第一次做,难免有的地方想不周全,在这把所有不足的地方找出来,予以改正。将来在扬州,才能用得好。”
沈三呼吸越发急促,忽然跪倒在地道:“学生谢过东翁大恩大德,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好了,有话起来说吧,跪在这里算什么。”
这时恰好范志高来通禀,大同知府衙门的人前来拜访,沈三趁机离开,回到自己房间里,把父亲牌位抱在胸前大哭,又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书房里,知府衙门的人已经到了,乃是一位了些年纪的书办,等到见面之后那书办忽然跪倒在地道:“下役今日前来,并非公务乃是私事。道长的放告,是只对百姓,还是官民人等都可告?”
“有区别么?”
“有。若是道长只允许百姓告,想做个清官,得个好名声,下役今日前来,便是自首。这些年下役任职户房,收受好处近千两,或许道长可以再请一次尚方剑。如果道长允许官民人等告,那么下役今日冒死前来,是来喊冤告状的,要告待袭代王朱鼐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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