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仪仗（2 / 2）

有关宣府本地军官的情况已经清理出来，一部分名下做了标注，另一部分还没有。张舜卿道：“这些人是还没来拜过码头的，如果我们到了山西地面这些人还不肯露头，那是自讨苦吃。每个人的罪证我手都有，到时候相公祭出尚方宝剑砍他几个脑袋，也好让他们知道一下厉害！”

这口尚方宝剑的来历范进已经有所了解，总而言之是几方合力，酿成的一杯苦酒。先是张四维的保举，随后又是张居正进宫为范进出行申请一些必要保证，包括带饷银带护兵，随后又是李彩莲发动。她对于范进出京不反对，可是担心他遭遇什么不测，跑进宫向太后求援，太后又找到皇帝头，让他来想办法。

本身万历在二的年纪，虽然喜欢用帝王心术，以权谋羁縻群臣，但是终究还年轻，控制不住自己犯二。尚方宝剑这玩意大明朝眼下其实并不流行，连王命旗牌数量也极为有限，事实巡按自身有小事立决大事奏的权力，嘉靖年间的巡按甚至能调兵跟知府火并，权力已经很大，再给代天巡狩便宜行事的权力对于督抚疆臣形成掣肘。可是姨娘和母亲一开口，万历管不到那么多，加范进以前写的话本里，也有八府巡按亮出尚方剑杀人的情节作为重要节点。万历有样学样，也赏了这么口宝剑下来。

其实尚方剑和王命旗牌一样，都属于一个权力象征，不是真让它去砍人。所以后世所谓杨镐用尚方宝剑宰牛的说法纯粹子虚乌有不必往心里去，明朝的尚方剑并不锋利，也不沉重，形制是一口礼仪佩剑，不是拿来砍人的玩意。它最大的作用个是个信物，象征如朕亲临，也是钦差大臣权力象征。

在尚方剑具体的管理范围，明朝缺乏一个相关管理制度，它最大可以管到谁，又可以做出什么样的惩罚，并没有成法作依托。最后变成大家看关系，拥有尚方宝剑的甲杀了拥有尚方宝剑的乙也完全有可能，最后只要皇帝肯背书不算错。

范进的背后是张居正，又有圣眷在身，他这样的红人如果真请出尚方宝剑砍几个武将，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也难怪张舜卿如此威风。在说话的档口，一阵马蹄声急，离着好远有銮铃声飘过来，随即有人大喊道：

“南山参将王邦屏得知范大老爷车驾到此，特来献冰！”

一阵马挂銮铃声急，盔甲在身满头大汗的武将，带领一队精骑卷地而来，战马在泥泞之跑得不算多块，但是这些人骑术精湛，在他们控制之下，马匹依旧保持着高速冲刺，接近范进的队伍。在马每人携带两个冰桶，里面盛放的都是重金购来的冰块。

数九隆冬时节，真正的大户人家会存冰，只为来年炎热时用。从这些人家手里购冰，不但价格昂贵而且不好买。这么一队骑兵所携带的冰块，足够普通百姓五口之家一年口粮。

范进虽然特意挑选了一条相对偏僻的路，不惊动地方官府，可是地方官府如果真放范进过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差事算干到头了。范进的行程是公开的，沿途官府除了做好保障工作之外，最重要的事是保证范进夫妻满意，保证范进家眷生活质量不受影响。

从送路菜到送冰，官武将也算是挖空心思各显神通，听到报的名字，张舜卿提起笔，找到王邦屏的名字，在下面打了个标记。至于后续是否通过，则要看他送的礼物合不合心意。

范进怎么也要下去敷衍几句打个招呼，张舜卿则在后面小声道：“天热知道送冰，这人脑子不错，也不要刻意为难他了。我们的目的毕竟在山西，在宣府还是不要惹事。”

王邦屏今年四十几岁，个子不高但是极为壮硕，一看是标准的武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相貌英武的少年，满面灰尘看不出面色，但是眉宇间英气十足。

范进下车时沈三已经在接待他们，作为范进的私人幕僚，沈三一路从元跟到京师，这次去宣大自然也是责无旁贷。两下见面，王邦屏与那年轻人一起来见礼，随后各自把手本顶到头

“标下龙门卫指挥使实授南山参将王邦屏、标下山海卫指挥佥事，实授石门寨参将戚金，拜见范大老爷！”

戚金？

范进愣了片刻，目光越过王邦屏那高大的身躯，落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身，停留了片刻才道：“你说你是戚金？你不在石门寨镇守，怎么跑到这里了？”

“回大老爷的话，标下不才奉了兵部将令，前来护送大老爷巡按宣大，事毕缴令，再回营办事。从现在开始，标下听大老爷指挥。”

“敢问一句，现在镇守蓟镇的南塘戚帅，与小将军怎样称呼？”

“正是小人伯父。”

范进此时再无犹豫，前一步一把搀起戚金，“果然是戚元戎的侄子，范某倒是失敬了。贵叔侄镇守蓟镇，为国朝柱石之臣，范某不过一书生，要说跪也是我该贵你才对，咱们干脆两便，今后不要拘礼了。真没想到，范某这次宣大之行，居然把戚小将军惊动了，倒是让我格外惶恐，亦是三生有幸。我久仰元戎大名，今日得见小将军尊颜，正好给我说说戚帅的事迹，也让我开开眼界。这回到宣大视察军务，小将军也要多多指点才是。事成之后，范某必有酬庸，不会让小将军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