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冲突下(2 / 2)
黑胖子愣了愣,看看张嗣修,又看看那少年,一摇头道:“你是张嗣修又怎么样?你老子虽然是首辅,可也终究是我朱家的臣子,这天下是我朱姓天下却不姓张,你还敢欺压宗室么?在京城是你们狠,在长沙却是我的地盘!我方才认错了人,把你兄弟认成了我府上逃奴,但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彼此说开也就无事,何至于动刀伤人?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你们兄弟可以离开,这个行凶的强盗,必须交给我。还有,那两件宝贝我要拿走。”
张嗣修冷笑道:“你的宝贝已经归我了。方才宋掌柜已经答应,把两件东西卖给我了,宋掌柜是吧?”
“是啊,这……这是怎么话说的。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二位一位是世子殿下,一位是首辅公子,实在不可伤了和气,有什么话大家说开就没事了,万事以和为贵,不可伤了和气。”
那黑胖子怒道:“老宋,你他娘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不成?你可是我王府的人,怎么敢胳膊肘朝外弯?再说,你是收了我定金的。”
张嗣修打开折扇,冷哼道:“不过是定金而已,我多付了三倍定金,这事就算了了。我船上预备了三千两银子买这两样宝贝,你这位世子难道拿的出三倍的现银,买这东西么?”
“你……”黑胖子一时语塞,显然是被张嗣修一句话顶到了短处,黑脸慢慢涨红,却是说不出话来。张嗣修则扬扬得意道:“在商言商,一切都是靠银子说话,拿不出银子少吹大气,走,我们到船上拿银子去。”
于张嗣修而言,倒谈不到怕一个藩王世子,或者说他现在的年龄和阅历,也不大会怕某个人。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总是懂的。长沙一半城池都是吉王府的地盘,真和世子彻底闹僵,眼前肯定吃亏。
只要进了京,或是到了武昌府有了巡抚标营,都可以把这么个土鳖藩王加世子随便收拾。再者说来,自己人实际没吃亏,那大汉倒是实打实残废了,张嗣修不管多纨绔,也总归是个讲理的人,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借题发挥的必要,也想着收势落蓬。
归根到底,张嗣修骄横归骄横,脑子并不糊涂。眼下手头确实没有太多能打的,发生肢体冲突肯定要吃眼前亏,万一遇到个混世魔王一样的世子,怕是要吃大苦头。自己倒是没关系,但是为了保证家人安全,还是想要早离是非之地。
范进却道:“二公子且慢,那两幅宝贝,想必就是颜鲁公的真迹,以及那部宋版书了。不知可否让在下看一看,也开开眼界?”
他说话时,手上还持着刀,样子很有些不雅,张嗣修眉头略皱,“范兄要看倒也无甚不妥,但这里不是地方,回到船上再看不迟。”
那少年却趴在张嗣修耳边又说了几句,张嗣修沉吟一阵,朝宋掌柜道:“宋掌柜,还请你打开让我们看一看也好。”
宋掌柜看看黑胖子,这时那残废的大汉已经被另一个大汉搀扶出去,在其援兵到来前,倒是比较安全。
宋掌柜喊来一个大伙计,先把一个包袱放下,解开第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把一卷已经发黄陈旧的黄麻纸铺平在柜台上。
地上一只断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作为优雅生活代表的读书人,现在没几个人有心情去看什么宝贝。只有范进混如无事,一手提着刀,迈步来到柜前,向着那诏书看去,那少年却也凑过来看,两人四目相对,那少年抿嘴一笑,范进的心就又猛地一紧……伪娘真可怕。
这份手迹是一道发给原任睦州录事参军朱巨川的告身,上书:勑:典掌王言,润色鸿业,必资纯懿之行,以彰课最之绩,久更其职,用得其才。朝议郎行尚书司勋员外郎知制诰朱巨川,学综坟史,文含风雅,贞廉可以励俗,通敏可以成务。自司纶翰,屡变星霜,酌而不竭,时谓无对。今六官是总,百度惟贞,才识兼求,尔其称职。膺兹奖拔,是用正名,光我禁垣,实在斯举。可守中书舍人,散官如故。建中三年六月十四日奉,勑如右牒到奉行。建中三年六月十五日,告朝议郎守中书舍人朱巨川奉勑如右符到奉行。建中三年六月十六日下。于细楷处则写着制敕人中书舍人开播的名字。
这份颜鲁公书朱巨川告身书法架构上,浑厚雄劲雄秀端庄,虽然是一道敕书,但是文墨上的功力已经显露无疑。
张嗣修表面上从容镇定,实际思路也被那断手和一地的血迹所扰乱,心定不下来,于这书法大作其实有没有心情欣赏,只是虚应故事罢了。等到范进看完,他便说道:“范兄如果看完,可以收起来了吧?”
范进却又指向另一本宋版书,“请把那书也让小弟开开眼界。”
身旁那美少年又一点头,张嗣修无奈道:“宋掌柜,有劳。”
宋版书不管印刷质量多好,年深日久,翻阅起来也需要格外小心,两人看一本书,距离没法太远。两人的身形不自觉地就靠近了,随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就送入范进的鼻端。这气味……太好闻了。
伪娘……他是个伪娘。范进再次提醒着自己不要多想,把注意力集中到书上。翻过几页之后,他便向后退了一步,却在此同时,那少年也后退一步,两人极有默契地拉开了距离。张嗣修不耐烦道:“范兄,这回我们可以走了吧?”
范进点头道:“走是可以走,不过这一书一贴我看就不必要了。书还勉强值几个钱,这颜鲁公书朱巨川告身书,却是一钱不值,不必要了。而这本书自己也不值三千两,有百十两银子就有多了。”
宋掌柜面色一变,“这位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张二公子,这两样东西是假货,不值那么多而已。如果这位假世子朋友喜欢,张二公子不妨割爱,让他去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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