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围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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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粮运输,不是城中几位缙绅在做?”

“别提了,你知道我今天跟家父去中丞衙门做什么?就是谈这事。他们把这差事办砸了。”

从常理上讲,士绅做粮食生意比起范进这种书生更有利,毕竟他们在乡下有田地,手里有现成的粮食,人脉关系也非范进所能比。很难想象,他们做军粮生意会出问题。

以陶简之之能,把生意交给这些缙绅负责,除去与侯守用的府县之争外,未尝不是在权衡两方力量之后,做出的妥善布置。作为能吏,对于这种生意中潜藏的危机,他并非预料不到。

但是从整体上看,这种风险在可控范围内,无非就是些米粮漂没,再加上亏空分量,新旧米夹杂。总之缙绅为的是财,陶简之为的是完成差事,肇庆云集重兵,军粮上即使有些许的差额,在庞大的官兵基数面前,也翻不起多少浪花。

然而,几家联盟的贪婪与愚蠢,却出陶简之预料。除去浮报价款,克扣分量外,还在军粮里搀杂了大批霉陈粮以及石子沙土。本来军粮里有这些东西倒也是常有的事,可是眼下殷正茂正待用武,正是需要士兵效死之时,这个时候必须保证士兵充足的粮食供应以及足够的赏金,否则士兵怎么可能到深山里去拼命。

这批粮食在肇庆闹出了场风波,以客兵身份入粤的浙兵向以恭顺著称,可是见到这种军粮后,也几乎闹了哗变。殷正茂斩了个粮官,才算是勉强压住兵乱,可是公事也已经到了广东,对这件事非要查个水落石出。

原本就不怎么稳当的工作,如何禁的起查。认真起来,就现粮食不但质量有问题,数量也有大缺口。帐面数字与实收,差了很大数字。

粮食从收买到运输,锦衣卫都没少从里面伸手,军粮是什么情况,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可是眼下,自然是推个干二净,不可能出来承揽责任。凌云翼把萨家父子找去,也是商量着这事该怎么善后,又该找谁背锅。

“这几家缙绅,肯定要拿出点诚意来,制军连粮官都杀了个,他们几家是读书人,不比军健,不至于丢脑袋。但是钱粮上的惩罚不能少,拿少了也交代不上。后面的粮食生意,他们是做不成了。你这画到了军前,制军估计着就得动兵,到山里打仗,行粮带的不会太多,可是打完了之后粮和饷,都得跟的上。这笔生意不会小,也不能出纰漏。家父在中丞面前保了范兄,中丞也没二话。可是光靠个女人出来谈这买卖,也不大成话,还是得范兄出头。明天中午咱们就得去办,越快越好。”

范进道:“萨兄,这生意很大,你那四百两银子,我怕是要用用。”

“好说,这笔银子我给你拿,但是也只拿四百两。我们锦衣卫这回有失查的责任,怕是也要预备笔银子给制军那里打点,多的钱也拿不出来。”

“拿不出银子,就请出几个人手吧。小弟个白丁,跟人家谈生意总归是差点,还得劳烦世伯借几个部下给我,撑撑场面。”

“人手上……太多了也没有,借两个人压阵足够用了,现在战事在际,上下都忙的很。两个人跟你跑趟牙行,回头还得去忙自己的公事。他们的茶水点心钱,卫里来出,范兄也不用付。这个当口谁要是拿多了,可是给自己找麻烦。”

萨世忠指指棋盘,“范兄,你看这盘棋输赢如何?”

“胜负难定,还是封盘吧。天色不早,明天还有公事,耽误了不大方便。”

萨世忠笑道:“人说棋如战事,这打仗的事,也是说停就停的?”

“即便是战事,也不是停不下来,主要还是看战场操纵在谁手里。如果我军占据主动,战和随心,自然是想打就打,想停就停。如果是敌军势大,那战事就由不得我们。这场仗么,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杀伤子力而已,还是歇兵了吧。”

萨世忠点头道:“那就依范兄,歇兵就歇兵。范兄个人睡的可惯?要不要让那两个丫头来伺候着?虽然人是粗蠢了些,但好歹也见过点世面,有资格侍奉君子,不是那等庸脂俗粉。”

范进连忙辞谢道:“小弟个人睡的惯了,再说明天还有正事,耽搁了可不大好,就不劳萨兄费心了,明天若是去谈生意,还少不了萨兄帮衬。”、

萨世忠离开范进的房间却没回房,而是奔了父亲的书房。萨保并没有就寝,而是正就着灯光看着书信。等到儿子进来,他抬头问道:“怎么样?棋下的还明白?”

“明白的很,这人儿子没看错,很能办事,脑子也很清醒,比张、魏那几个夯货强的多。他要儿出四百两银子,又要借人。无非就是声明,好处里有咱们份,而且全程受监视,以示没有私弊。儿也跟他说的明白,只借四百两,不会多占他的好处。”

萨保拈着胡须闭目思忖了良久,“凌中丞对咱们的荐举未置可否,他的身份终究还是低了点,名声也不算响亮。不过那画大中丞看的倒是入眼,或许也会考虑。不管怎么样,这么个识时务者,倒是该用下。将来他放了外任,咱们也是多了条路子,好生维持着,别撒手,好处别要的太狠,万事要看长。”

“儿子明白,这人能说笑话,下得手好围棋,又能写笔好字,又精力充沛。凌中丞怕是再难找个这么合用的人选,我看咱们这事准能成。明天再烧他把火,把他捧起来,将来不怕他不为咱们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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