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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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手势一停,命传。

顷刻,桓彦范进了殿内,拱手行礼。武后道:“来的这么早,一定有要紧事要跟我说了?”

桓彦范道:“娘娘,是关于河内侯虐杀奴婢案。”

“哦?”武后神色淡然,好像没了兴趣,举手又拿了一份折子,口吻淡淡地说:“我昨日问过狄仁杰,说是还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的确是没有证据,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禀告娘娘。”

武后随口道:“什么事?”

桓彦范道:“昨晚上,我随着女官去过河内侯府。”

玉指才要去提毛笔,却在瞬间停住:“继续说下去。”

桓彦范将昨夜经过,枝叶细致地同武后说了一遍。

当武后听到他复述武懿宗那句“我的女儿当为我死”的时候,武后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目光簇亮,似冰般冷也似火样热。

武后竭力不动声色:“他当真是这么说?”

“是。而且河内侯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他的确是这么做的。”桓彦范静静回答。

极快瞥了武后一眼,桓彦范又道:“另外还有一件小事,女官因看不惯河内侯如此冷血斥责了他几句,河内侯便口出要挟之语,威胁要像是折磨那丫鬟一样挖掉女官的双眼……”

“什么?”伴随着这带着怒火的一声,武后一掌拍在桌上,面上惊恼交加:“武懿宗敢这么放肆?”

桓彦范沉默。

武后起身,在原地来回踱步,片刻,她轻轻一挥手:“你先退下吧。”

桓彦范拱手行礼,后退出殿。

武后重新走到桌边,缓缓落座,心里却烦乱异常。

牛公公早识趣地端了参茶上来,道:“娘娘,别烦心,不如先喝口茶润润心肺。”

武后接过茶盏,但心头气往上撞,竟连一口水也咽不下去,恼怒冲乱,信手将茶盏往旁边一扔,参茶洒了一地。

牛公公忙叫人来收拾,回头看武后,却见她揉着头,隐约喃喃道:“武懿宗行事如此卑劣荒唐,实在难堪大用,也罢……”

三日之后,关于河内侯虐杀家奴的案子,御史台有了宣判。

有人证招认,武懿宗虐杀的情节属实,尸首因早给他命人扔在乱葬岗,被野物啃食无法收拾,此事情节十分恶劣,已经远超出了寻常的谋杀家奴情节。

原本《唐律》,对于达官显贵谋杀奴婢,处罚的并不严重,若误杀的话甚至只需要罚些银子鞭打数十,就算是有意谋杀,也不过是服刑一年,至多一年半。

而且武懿宗又是皇亲,所以在先前此事传扬开去后,长安城的臣民们,倒有一大半是认定了这件案子会无疾而终的。

可最终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

武懿宗被判谋杀家奴,即日起褫夺爵位,革除官职,鞭打三十,流放豳州,毕生不得回京。

但武懿宗之外,他的家人,比如武馨儿跟陈基,却并未被牵连。

饶是如此,长安城已经议论纷纷,有些人因知道武懿宗的为人,自然拍手称快,但其他的某些家中蓄养大批家奴的显贵们,却有些忧心忡忡,觉着判的太重了,生怕有一日这灾殃也落在自己头上。

可是武后都能如此大义灭亲……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在武懿宗被发配离开长安的时候,除了武馨儿跟陈基外,还有一个人前来送行。

那就是武承嗣。

周国公虽然也并不十分待见武懿宗,但毕竟是“同宗”,且也有过交际的。

两人相见,武懿宗仍不忘挑唆:“殿下你可看明白今日我的下场,要引以为戒,切记。”

武承嗣只得答应着。

武懿宗回头看武馨儿,女儿虽然看着感伤,但……总觉着哪里少些什么。

武懿宗只得对陈基道:“以后,馨儿就全交给你照料了。”

陈基则仍是一副恭敬的样子,道:“请岳丈见谅,我本想跟馨儿一起跟随伺候,不过皇后竟然不许我离开长安,如今不能尽孝……”

武懿宗心里听不进这些花言巧语去,便只一笑。

他正要转身走开,就听身后武馨儿道:“爹。”

武懿宗以为女儿要再跟自己洒泪告别,不料武馨儿道:“那天晚上爹说,做女儿的就该为了爹死,是真心的吗?”

武懿宗一震,本能地看向陈基,心中怀疑是陈基暗中挑唆告密。

武馨儿道:“爹不知道吧?那天晚上,虽然被女鬼附身,但我仍是能听见看见你们的所作所为的。”

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武馨儿哭道:“爹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武懿宗无言以对,竭力仰头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前去了。

身后,武馨儿呜地哭了起来,陈基将她搂在怀中:“好了,不要哭了,我已经交代那两位官差,让他们好生照料岳丈了。”

武馨儿哭道:“那夜后我才知道,是夫君对我最好……以后我只有夫君了。”

陈基道:“现在知道也不晚。”一边安抚武馨儿,一边抬头扫了眼武懿宗离开的背影。

他的双眼是前所未有的炽亮,唇角一动,是个了然释然,又略带舒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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