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2 / 2)
次日后, 明崇俨离开长安,亲自往雍州走了一趟。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给他发现了直接而关键的证据。
明崇俨道:“你知道我跟他素来有些交情, 一则是因为同为术士的惺惺相惜, 二来, 也是知道他的身世, 他毕竟不同于彻头彻尾的倭人,是有一般血脉属于中华的。”
阿弦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母亲,是大唐的女子, 之前随着上一代的遣唐使去了倭国的。”
“大唐女子去倭国?”阿弦觉着不可思议。
“是啊, ”明崇俨叹了声, “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对他另眼相看,谁知道却是看错了人。”
阿弦道:“你又是如何知道,雍州的事情是他所为?”
明崇俨道:“知己知彼,虽然不能说百战不殆,但是至少也懂得对方的手法,路数,我亲自前往雍州,查看地理脉络,虽然这施法之人已经尽量抹去自己独有的痕迹,但我仍能感觉到一丝熟悉,终于,我在那胡家原本要修的宗祠地下,以及王家所选的埋尸地点,都找到了此物。”
明崇俨探手入袖,掣出一物放在桌上。
阿弦看时,有些惊心,竟是两个有头有四肢的纸人,这种类似东西她并不觉着陌生,当初曾亲眼见阿倍广目用这种纸样的蝴蝶幻化如真,迷惑众生。
明崇俨点了点桌面,道:“当时胡家跟王家选址,也并不是随意而为,背后都有人暗中指点。倭国的法术虽跟我大唐的不同,但他们所行的阴阳道,本源却起自我中国,战国时齐人邹衍等阴阳家所创,此道传入倭国后,被他们发扬光大,虽然跟起先的阴阳道有了差别,但万变不离其宗,总是要以阴阳五行为基础,细究之下,终有迹可循。”
阿弦这是头一次听说阴阳师的起源理论,不由连连点头:“原来他们的法师也是跟我中华所学。”
明崇俨道:“所以我在雍州发现了那法术之道,又看见这两个聚魂式神,就明白一定跟阿倍广目有关,先前我当面质问他,谁知他居然并不反驳,却坦然承认了。”
明崇俨说完了这些,恼恨交加,叹息道:“我原本惜才,不料却是养虎为患,我只怜爱他身上有一半唐人的血统,却忘了,他毕竟也是倭人的后代!”
明崇俨向来云淡风轻的,这一次却难得有了怒容,连他的鬼使都有些惧怕,不由后退出去。
阿弦安慰道:“先生别为了这些事气伤了身子。如果此事当真是阴阳师所为,那么大唐一定会将他法办。何况谁能自保一生都眼明心亮从不会看错人呢?总会有一两个看走眼的。”
明崇俨一怔,笑道:“你倒是会安慰人,怎么,你看走眼了谁?”
阿弦笑道:“那可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明崇俨道:“有时候,我倒是羡慕你这个性子,虽身为女子,真真的洒脱自在,强胜天底下一大半的男子。”
明崇俨心结暂时解放大半,因对阿弦道:“那个惑心之鬼,我原本从鬼使的口中得知,还以为是个厉害的妖物罢了,并没有就别的方面去想,我因此还去寻过天官,希望他能想法保你周全呢。”
阿弦一愣:“原来是先生告诉了阿叔?”
明崇俨道:“是啊,虽然我知道是多此一举。”
“为什么多此一举?”
明崇俨笑道:“最好的保全你的法子,自然是他亲自前去。可我早料到他不会去。”
阿弦咽了口唾沫:“阿叔……知道我会应付的。”
明崇俨叹道:“也许你们自是心有灵犀。又或者你的确太过能干,才让他那么放心……”毕竟事关他们两人,明崇俨不便多嘴,只转开话题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阿弦便问何事,明崇俨道:“我这次去雍州,本也受了天后所托,想去看看公主,顺便把她带回来,但是……”
“但是怎么?”
明崇俨道:“公主不愿跟我回来,看她的样子像是有些难言之隐。”
“什么?”阿弦瞪大双眼。
明崇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据我猜测,只怕……跟沛王殿下有关。”
阿弦道:“我们离开雍州的时候,殿下病倒了,不知已经好了不曾?”
明崇俨微笑:“身上的病症不算什么,但世间所有的病里头,还有什么是比心病更难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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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阿弦入睡之后,忽然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遣唐使的驿馆内,阿倍广目在跟一个人说话。
阿倍广目道:“这件事不能做,如果事情败露,非但你我的性命不保,就连整个使团都会受到牵连,如果触怒了大唐皇帝陛下,只怕还会连累我国!”
而在他对面,一个有些瘦长的影子幽灵般伫立,道:“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要做的天衣无缝,务必不能出错,只要大功告成,迟则三五年,大唐的气数消散,到时候,什么高丽百济新罗,就连整个偌大的唐,也是我们的天下!”
“大人!”阿倍广目俯身,额头几乎贴在地上:“求大人再仔细考虑!”
“我早已经想的非常周密!这两天你秘密前往雍州,再度确认龙脉是不是没有差错,再找准地灵穴!”那人沉声,语气有些急促,“广目君,难道你不想占有这么广袤的大唐的疆域吗?还是说,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他仿佛极为得意,嘿嘿冷笑,转身之时,却是一张有些阴暗狰狞的脸。
阿弦认得此人,这是遣唐使里面,之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主神小野一郎。
“原来主谋是他!”恍惚中阿弦想,“我得赶紧告诉少卿……”
阿弦本能地觉着自己该起来了,但是身子沉重,一时竟然无法动弹。
而她梦中所见的场景,却也发生了变化。
光线阴暗的房间内,主神小野一郎正在整理物件,有个人急急冲了进来,不由分说道:“雍州的事情,你事先知不知道!”此人却是遣唐使的副使大岛渚。
小野一郎抬头道:“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一切不都是阿倍广目所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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