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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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皱眉:“你说什么?”

阿弦对上这双熟悉的凤眸:“要是你真心喜欢过什么人,你总该知道,不管为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不管如何都要拼尽全力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武后迟疑:“你,是说……”

阿弦道:“如果我的存在是这样的难堪而尴尬,无法启齿,就算给一个‘体面’的身份,又能怎么样?我仍觉着自己是个不祥的人,就像是阴云一样,会带来灾难。”

无愁主的容貌举止,复又浮现眼前,她身在大明宫含元殿内,却仿佛又回到那个腥风血雨恐怖的风雪山庄。

“我可以死掉,也可以从未存在,”阿弦重新看向武后,“假如这样才能保护我喜欢的人,我心都甘愿。”

武后恼道:“谁说你是不祥之人了?!”

阿弦道:“我从出生就是。”

“住口!”

武后蓦地站起身来,她咬紧牙关,死死地看着阿弦。

“有时候我真想我从未出生过就好了,”眼中泛出回忆之色,阿弦轻声道:“这样,至少我不会连累伯伯。但是后来我又继续想,不行,我还得出生,因为有些事还需要我,比如——需要我死。”

“十八子!”武后提高声音。

阿弦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捅进了武后心底,曾经的痛楚鲜明地爬上骨髓,她急急地下了丹墀,将走到阿弦身前,却又刹住脚步。

目光像是带着什么锋芒,克制地一寸寸地在阿弦的面上身上游走:“你再说一遍。”

阿弦很平静:“这句话很难听,但是话糙理不糙。”

武后猛地抬手。

她像是要一掌掴下去,但是手掌擎起,却又生生止住,最后她上前一步,毫无预兆地在阿弦脸颊上抚过,将她下颌一抬。

阿弦被迫抬头,当对上武后近在咫尺的双眼之时,她却又扭开头去。

武后道:“你恨我。”她哼笑了声,却偏带出一抹心酸。

死寂,她们彼此似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阿弦道:“娘娘说笑了,我怎么敢。”

“你恨我,甚至连陛下先前也在怀疑我,”武后又笑。

脚下挪动,竟又上前一步,几乎跟阿弦贴面而立,她垂头在阿弦的耳畔低低说道:“你可以恨我,但是你其实不必恨我,因为我从来不知道……那孩子还活着,就算陛下跟我说你就是……我都以为他是跟我开玩笑的,我不敢想,不能想,你不该因此而恨我,因为我是无辜的。”

她重又举手,抬起阿弦的下颌:“甚至就算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还觉着这只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阿弦看见武后原本冷静睿智的双眼,隐隐泛红。

然后武后松手,她吁了口气道:“陛下说想要弥补你,他想要认回,但是……毫无疑问因此又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所以我如此安排。让卢家的人……”

“我不需要。”阿弦果断回答,“不必弥补,更不必认回,包括卢家。我不要你们为难。”

“阿弦!”武后皱眉。

当武后提议让卢氏夫妇认阿弦为义女之时,高宗满脸匪夷所思,并坚决表示不可。

但武后何许人也,她三番两次劝说,且又晓之以理:“范阳卢家乃是大族,让他们认作义女也并不吃亏,且卢家名望极佳,也可以堵住那些爱做文章的人的嘴。”

高宗蓦地想起:“卢家……岂非昔日崔晔妻卢烟年的娘家?”

武后点头道:“可不是么,也正是因为这样,这门亲事更加顺理成章天作之合了。”

高宗道:“堂堂的公主,却要去臣子家中当女孩儿,辱没了阿弦不说,朕如何能顺这口气?”

武后道:“卢家又非等闲之辈,陛下难道忘了?曾还有民间的趣言流传说‘娶妻当娶卢氏女’,这卢家女比公主还要炙手可热呢。若陛下觉着舍不得,横竖以后多传她进宫就是了,又不是要迁居外地难得一见。”

高宗仍是摇头:“朕还是觉着不可。”

“只有这样才是最合适的法子,不然的话,若按照陛下所说贸然地先恢复那孩子的身份,废后那件事如何交代?且就像是臣妾之前所说的,此事尚有疑点不清,等彻底查清再做进一步打算也是不迟。”

“可有其他更好的法子?”高宗不死心地问。

“这是目前而言最合适的法子。”

虽然武后说了许多理由跟如此做的得益之处,高宗仍是疑虑未决,最后高宗道:“罢了,还是先等那孩子回长安后再做进一步打算,何况还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如此,倘若她不喜欢,自然不能勉强她,已委屈她太多,再不能让她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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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降临。

殿外夜色如墨,有风透进来,吹得烛火摇曳。

武后往旁边走开了一步。

烛光照的她的影子长长地贴在地上,头上的凤翅像是振翼欲飞的一对翅膀。

徘徊片刻后,武后道:“在听陛下说明真相原委后,很长时间里我不愿相信你就是……”

阿弦不知皇后为何又说起这个,声音有些轻,像是蛛丝尘网随着烛光摆动。

但是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听下去。

武后则回头,她目光有些怪异地看着身边单弱的身躯。

阿弦生得比同龄的女孩子更娇小些,由此可见她的成长过程有多么的坎坷不顺,也难怪高宗总是念叨她受了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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