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2 / 2)
他后退一步,正要转身进门,身上忽似压了一块儿大石,竟坠的他不胜负荷地躬了躬身。
袁恕己看着这幕,转头问阿弦:“怎么了?”
——那原本在地下“安宁”的主妇,紧紧扣着陈令史的脖颈,不停地叫:“夫君,你看看我!夫君!”
——那夜风雨交加,陈令史吃了酒,一时不顺意,又抓了夫人来暴打,这一次因动手比平日更狠了些,竟失手将人打死了。
清醒之后,迅速收拾残局,又将夫人的尸首略做整理,因他是刑部之人,有些人脉关系,只说夫人急病身故,那些人碍于都是同僚,也未曾为难。
那女子虽做了鬼,却仍死性依附不肯离开,倒并不是因为怨恨。
直到今日,眼见新人笑,哪闻旧鬼哭。
阿弦双手握拳:“是陈令史活活打死了他的娘子,还报说是急病。”
忽然她又叫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不曾告诉我?”
那趴在陈令史背上的女鬼仍是紧紧地贴在丈夫身上,嘴角泛青,眼中滴血:“他是我夫君啊,我永远不要离开他。”
“这样的东西,”阿弦又憎又恨,看向陈令史“连‘人’也称不上,又算什么夫君?”
陈令史因肩颈极重且痛,听了这句,忍不住冲她叫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崔升听到这里,踏前一步:“她在做什么你不必知道,但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陈大人,咱们部里再见!”
崔升冷冷一笑,拂袖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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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升自回刑部处置陈令史一案。
朱雀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
红尘喧嚣,天色晴好。
阿弦想到方才那一幕,在她点破陈令史杀妻后,今日出嫁的那女方家人竟似不当回事,仍是坚持婚礼继续。
阿弦百思不解:“我明明都说了陈令史把她的娘子虐打致死,为什么那些人竟仍是不理我,还要坚持把女儿嫁给这个恶魔?”
袁恕己想了想:“也许他们不是在嫁女儿,也不是在挑姑爷。”
阿弦道:“那又是怎么样?”
袁恕己道:“他们眼中所见的是一位家境殷实的刑部大人,有些人脉,权势,还有钱财。有了这些,姑爷是不是杀过人,以后会不会也杀死他们的女儿……好像就可以退后思量了。”
阿弦哑然:“原来世间真有这种人。”
袁恕己道:“我以为你已经早就知道了,怎么现在还发这种感叹?比如……”
阿弦缓缓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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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
这一处宅邸,是陈基后置的,比平康坊那院子大上两倍不止,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里,也算是极为不易了。
正如户部那些嚼舌之人预言,今日来贺的,果然并没多少人。
出乎意料地,阿弦见到了桓彦范。
后者看到他跟袁恕己一块儿来到,也有些诧异,因举杯起身,笑迎道:“十八弟!”
——就像是阿弦之前跟崔升说过的,因她的身份特殊,一路往内,但凡见到她的人,无不举止异常,或口眼歪斜或犹如疯癫发作,或似见鬼骇然或惊而回头瞪视……精彩绝伦。
桓彦范的反应,简直是珍稀罕见。
阿弦见他神情自若,一如平常,便也含笑拱手作揖:“桓大人。”
寒暄间,陈基赶了出来,猛然见到阿弦就在眼前,忽地有些瞳孔缩紧。
阿弦心头一凉,却仍一笑上前,将手中贺礼奉上:“陈大人新喜,来的唐突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陈基喉头动了动,举手接了过来。
怔了会儿才又反应道:“既然如此,快请入席!”
阿弦笑道:“入席就不必,还有公务,只祝您同新娘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拱手作揖,阿弦低头认真地行了礼:“今日客多,且不必送了,告辞。”
她说完之后,后退两步,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
桓彦范朗声说道:“十八弟真是有情有义,虽是女官,这般气度风范,只怕羞死满朝文武里的大半儿了。”
袁恕己自始至终,并未跟陈基说一句话,只在临去之时不悦地横扫了他一眼。
跟随阿弦出门,袁恕己才拦住她:“你今日何必来,方才那个小子,他居然……”
在看见阿弦出现的那瞬间,陈基所表现出来的并不是欢喜,而是“恐惧”。
袁恕己看的出来,阿弦也看了出来。
她大概猜得到陈基因何恐惧——这也是彻底的离心跟隔断了。
但这一次她来,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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