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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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道:“你知道的果然多,不错,雷翔的确将发现何鹿松尸首、且还是被害之事同我说了,但是……”

“但是如何?”

袁恕己起身来至阿弦跟前,俯身贴近:“但是,你知道的并不仅仅是他告诉我的这些,对么?”

阿弦猛地后退一步,不料袁恕己这却是投石问路,他因知道阿弦有那种通灵异能,便猜她是否知道的更多,甚至比雷翔这种身在军屯的当事者知道的还多。

所以故意敲山震虎,如今见阿弦的反应,就明白猜中了。

袁恕己道:“我又说中了对么?我想要的就是你知道……而不便对人说的那部分,你说通通说明,那一百两银子我分文不少地立刻双手奉上,怎么样小弦子?”

阿弦眼前忽地又出现苏柄临素衣戎装不怒自威的模样,她举手抚过额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起。

阿弦道:“大人为什么想知道军屯里的事?按理说军屯内的政事,都是苏老将军处置,地方官员不得干预。”

袁恕己道:“因为我觉着这件事蹊跷的很。为什么死了一个军中副将,以苏老将军的脾气,居然并未大张旗鼓查起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

阿弦道:“就算有内情,大人知道了又如何?”

话音未落,额头上忽然吃了一记,是袁恕己屈起手指,在她眉心弹了一下。

袁恕己道:“用你多问?如今给钱的是我问话的是我,如何竟反过来了?”

阿弦从未如现在这样对银子垂涎三尺,然而另一方面,又觉着为了银子如此做,未免下作。

尘埃落定,她心里互相斗殴的那两个小人儿已经分出胜负了。

阿弦抱拳作揖:“大人恕罪,小人不能说。”

袁恕己似觉意外:“你……不肯?为什么?”

阿弦道:“此事的确同苏老将军有关,我也不知所见真假,心里疑惑的很。倘若……大人好生相问,我兴许会把自己所知的尽数禀明,但是大人……大人这种手段,请恕我不能苟同。”

袁恕己越发诧异:“你、你……”

阿弦道:“若大人没别的事,我且退了。”

趁着他无话可说,阿弦后退。

将退到门口的时候,袁恕己眼中浮出一丝怒气:“你站住。”

阿弦止步,却仍是垂着头。

袁恕己面上的笑早荡然无存,锐利的双眼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嫌弃我不曾以诚相待,——用银子收买你,反显得轻贱了?”

阿弦轻声道:“我并不算什么,所以大人并没轻贱我,只是……”

袁恕己禁不住笑:“你是嫌我轻贱了苏老将军。”

阿弦默认。

袁恕己负手抬头,双眸一闭,仿佛在思忖什么。

片刻,他点点头道:“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我想知道军屯的事么?我可以告诉你。”

阿弦抬头,但不等她回答,袁恕己唇边露出一丝隐忍的苦笑:“其实我很不愿提此事,若不是因为这个,这会儿我该已经回了长安。又怎么会在这种逼仄冷僻的地方窝着……”

随着袁恕己感叹之声,阿弦的耳畔忽然听见烈烈地旗帜迎风掀动声响,她的眼前,出现一队正在急速往前赶路的队伍。

袁恕己略微停顿,理了理思绪:“去年吐蕃东扩,同生羌大战,你可知道?”

阿弦道:“此事人人皆知。”

袁恕己道:“不错,因为此事,朝廷派钦差前往调停,途经羁縻州之时,为防意外,便安派我跟李璟监军带右翼军前去护卫,一块儿赶往羁縻州的还有豳州大营的一千人马。”

阿弦凝神听着,同时看见在队伍最前方领头的两人。

袁恕己一身戎装,手按剑柄,意气风发。

他的身边儿,是一位方长脸的中年男子,正迎风说道:“小袁,这羁縻州的地形最复杂,大大小小地势力不下六七部,我们可要务必小心,一定要跟钦差大人的人马顺利汇合,保钦差无碍才是。”

袁恕己道:“监军放心,谁还敢对钦差大人不利么?薛将军派咱们去,不过也是做个样子,毕竟这位钦差大人来头非小,更是皇上跟皇后跟前儿的红人,薛将军也是个朝中有人好办事的意思。”

李璟哈哈大笑:“你说的对,所以这差事我们更是万不容失。”

阿弦身不由己地看着这幕,半是诧异,半是惊心。

却是袁恕己继续说道:“不料我们尚未赶到,途中就接到求救急报,原来钦差的队伍被吐蕃的兵马袭击,两千的人马死伤殆尽,主使钦差大人也殒命荒郊,尸骨无存。”

袁恕己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阴冷的恨意,道:“李璟主张即刻追击凶顽,却因此中伏身亡。朝廷一怒之下降罪,薛仁贵将军向来敬重苏柄临老将军,老将军又曾是他的半师,故而主动上表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阿弦又看见扑面风沙,喊声震天。

兵马如飞,马蹄声嗵嗵乱响,遍地尸骸,层层叠叠,似尸山血海。

“李大人!”是袁恕己的声音,在奔跑的士兵们当中,他骑马直冲出去。

监军李璟扑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袁恕己冲上前将人抱起,厉声大叫:“监军!”

那声音好像紧贴在阿弦耳畔,濒临绝望怒意最炽的吼声直直地传入,令人胆颤心栗。

阿弦被震得眼前发黑,难以承受,急忙伸手死死地捂住双耳。

却因为所见所闻,神魂不属,脚下虚浮无力,往后一步,背抵在了门扇上,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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