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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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贴着连翘肩头的时候,阿弦屏住呼吸,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幕——

草丛中圆圆的石头佛像,依旧是喜乐无忧。

小孩子的身影蹦跳其中,是安善仰头,脆生生说:“他叫小典!”

跟素日的浓妆艳抹风情万种不同,站在安善跟前的连翘,一身素色布衣,脂粉不施,浑然是个寻常村姑的模样。

她抬起头,看见面前的半大孩童。

他藏身在草丛里,因被人发现,骇的脸都雪白了,正竭力想要倒退回往后,把自己深深地藏在乱草背后。

连翘的目光从那带血沾泥的脸上往下,看见小典的腿,脚踝处鲜血淋漓,因为并没好生包扎料理伤口,血肉模糊之中,几乎可见森然白骨。

阿弦死死盯着那伤处,无法呼吸。

她猛地松开连翘,倒退回去。

连翘察觉阿弦的异样,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还是把我送回牢房罢,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阿弦喃喃道:“那个叫小典的孩子……”

连翘乍然听见,打了个激灵。

她原本还算冷静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仿佛白日见鬼似:“你、你怎么……”

那“知道”二字还未出口,身后袁恕己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小典?”

阿弦不理,只盯着连翘:“你去了菩萨庙,见到了那个被大恶人折磨的孩子小典……然后呢?”

连翘被公差捉回府衙的那日,给阿弦备了一桌子的饭菜,阿弦便全给了菩萨庙的乞儿们,无意中听安善说起那个叫“小典”的孩子,突然出现又奇异地消失。

阿弦当时被连翘的事情所困,只当是小典遇到了恶人,哪里想到,连翘曾也在去菩萨庙接济乞儿们的时候,见过小典?

她不会无缘无故在这时候看见这一幕,一定有什么原因。

所以小丽花的死,而连翘之所以跪在这里,一定也跟这个叫“小典”的孩子有关。

连翘见她追问,慌乱摇头。

阿弦正欲再问,身后袁恕己道:“小丽花有个弟弟,名字就叫做小典。”

阿弦正死死盯着连翘,猝不及防听了这句,背后一股冷意蔓延,她忙回转身。

原来袁恕己因对他新上任便遇上的这案子十分上心,自然把涉案之人的身份来历都查了个巨细靡遗,小丽花虽然是流落桐县的难民,从小就买到青楼,但按照县衙里调来的记录,模糊写了一笔,小丽花卖身之时,母亲尚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乳名小典。

但是奇怪的是,袁恕己派人去寻,却“查无此人”,竟毫无线索,然而毕竟这许多年兵荒马乱,若是遭逢了不测,死在野外就此销声匿迹的话,也是寻常。

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在这时侯被提及。

三个人,三种心绪。

顷刻,袁恕己走到阿弦身侧,同样凝视着地上的连翘:“小丽花这个胞弟,只在最初有过一笔记录,若不是我格外留心,只怕无人会注意到。难道这一切,都跟小典有关?”

他若有所思地扫了眼阿弦,又道:“你若始终不肯招认也成,小弦子好像知道许多内情,我只细细问他,回头再大张旗鼓派人满城去寻,未必打听不出来。”

他向着阿弦使了个眼色,对门口差人道:“把嫌犯带回去!”

门口脚步声传来,阿弦因看见袁恕己那眼神,虽然焦虑,不敢妄动。却见连翘垂着头,双手抓在膝头,似无所适从。

眼见差人将到跟前儿,连翘深深呼吸,眼中有泪晃落:“就算我说了又怎么样,自身难保不说,只怕更白白地害了小典。”

袁恕己跟阿弦对视一眼。

阿弦道:“安善说小典很怕那大恶人,他的失踪应该也跟那人有关,那大恶人是谁?只要让大人拿住他,又何必惧他害了小典?”

连翘道:“之前我来过府衙后,回去的路上有人警告过我。我虽不知背后究竟是谁,但有个人一定知道。”

不必连翘说,阿弦跟袁恕己心里都极明白那个人是谁。

王甯安。

果然,连翘道:“你们如果知道王甯安所做的那些事,就会明白,我为何对他如此深恶痛绝、无可容忍。”

将近子时,寒气袭人。

辽东的初春之夜,如同砚台里磨出来的漆黑浓墨又结了冰,冷酷决绝,暗夜无尽,行在其中,一不留神就会头破血流。

越过层层围墙,从极幽远的地方传来老鸹的凄厉叫声,连绵反复,如同哀唱。

更让连翘所叙述的,如一个让人骨子里战栗的真实的鬼故事。

小丽花的确是千红楼最低贱的妓女,也如连翘所说,很能放开胸怀,几乎来者不拒,有人骂她天生下贱,有人笑她生性淫浪,但是极少人知道的是,她不计所有,只是为了一个人。

那就是她的胞弟小典。

小丽花觉着自己做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知道,小典跟她不一样,甚至跟其他那些流离失所孤苦无依的孩子们不一样,他会饱读诗书,接受教养,以小典的聪明,将来也一定会有个极不错的前程。

因为她把小典交付给了一个至为可靠的人。

这,当真是她这辈子所做的最无可饶恕的一件事。

第10章 忌惮

连翘虽然是个青楼花魁,倒也有些别样肝胆。

因她是当红的姑娘,鸨母不敢如对别人般严令苛待,是以连翘平素的吃穿居行等,皆比楼里其他同行姊妹要宽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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