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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像失忆后做了无数次那样,将秦衍垂落的发丝理起,看到整齐的鬓角。
秦衍,是生来就是养尊处优的人,在他的认知中,应该没有人比他自己更重要。
对方似乎习惯了这个亲昵的动作,没怎么在意,松开手:胯骨上你侧倒身体比较方便。
这里不用了。裴珂当即拒绝。
结果当然也没成功,在对待他身体这件事上,秦衍似乎很偏执,裴珂拖着一条伤腿,力气上也无法抵抗。
感受到那只手,裴珂攥紧床单,额头抵在床上。
何必对他这样好。
浮沉两世,命途多舛,遇到了从未见过的温柔。
等秦衍上完药酒,帮他整理好衣裤,扶着裴珂的月要帮他重新坐起。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裴珂调整好心情,讲话语气与往常无异。
秦衍低头将药酒放进医药箱中,发出一串瓶瓶罐罐的撞击。
那就好,你需要什么我让人拿来,去哪儿我抱你。
裴珂适时开口:今晚我不上楼,单独睡这儿吧。
他强调了单独二字,他怕跟秦衍同床共枕会彻夜难眠。
也好,这样方便。秦衍终于将药箱扣好,我让人推床边桌过来。
直到他离开房间,裴珂绷直的身体才缓慢放松,他斜靠在床头,身上药酒敷过的地方微热的,药效正在发挥作用。
如果失忆前他是一个人,失忆后是另一个人,那现在的他融合二者,成为了一个新的人。
发生过的一切摆在眼前,投过去的审视带着客观。
没有再为伤痛撕心裂肺,没有争取利益时的冷漠至极,但同时,他对秦衍的感情,也不想之前那样浓烈。
秦衍做得一切,他都下意识在想原因。
正想着男仆推来了落地桌,从床尾套上,滑轮桌腿分别撑在床的两侧,可以随意滑动。
裴珂摔倒时手里的平板电脑也被擦干净摆上桌。
我检查了一下外表,除去轻微磕碰没问题,您看看屏幕。
你下去吧,把门关上。
等门关闭,裴珂将胸前的桌面推开,挪动身体躺平,然后拉过膝盖上的床单盖住了脸。
仿佛进入一个温馨的港湾,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
他放任自己闭上眼睛沉浸到记忆中。
再次品味那些向历,总结分析,能让他更快地接受自己的身份,而不是总以陌生人的视角来旁观。
身上出的汗没停,连头发都变得湿哒哒,裴珂在恍惚中想起了肖叶。
那双真诚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快乐。
可是肖叶,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倒不如,真的一直快乐,忘却掉所有。
等一下,裴珂睁开眼睛,掀开床单。
他好像错过了今年母亲的忌日。
第八十五章
裴珂冷静片刻,看敷得差不多,坐起身体,解开冰枕,扶着墙艰难地走到浴室将一身的汗冲掉。
撑在洗漱台上,他看向镜子,里面的人似乎太过安静了,几乎难以察觉到情绪的波动。
好像也是,两种过去一起袭来,喜怒哀乐的全部感情都在极短的时间压缩掠过,他有些麻木。
只有心底,与母亲之间最深切的感情,还能让心弦产生波动。
拉开门,出人意料地跟靠在屏风墙上的人对上视线。
秦衍身穿一件上篮下白的圆领羊绒衫,抱着双臂似乎等了很久。
裴珂没有太大惊讶,他擦着头发自然道:我自己可以,就没喊人。
秦衍点了点头,从一旁拉过一辆轮椅,推到裴珂身后:我推你去餐厅。
裴珂顺从地坐下,本以为自己在房间内解决就好,眼下不得不用餐时面对秦衍。
倒是托回忆的福,任何话都能回答上,但裴珂对自己能否伪装出恋人间的状态抱有怀疑。
晚餐很丰盛,裴珂动筷缓慢,专注地跟秦衍交谈,好在对方除去生意和投资上的事情,没谈其他。
对,除夕快到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除夕?裴珂有些恍神,他翻找回忆,曾经是跟方南在出租屋涮火锅,后来便在陆家进行家庭聚餐,最后被圈养,节日好像跟平时也没有多少区别。
宁丞远没与他一起过,他要回家面对家长,傅深亭也得和妻子共同出席,重生后的除夕他一直自己一个人。
不过秦衍问他这话,想必是想依据他的安排来决定自己的行程。
秦衍应该回家,本就发生冲突,不该再因为除夕离家导致矛盾激化。
再说,自己也并不在意有没有人陪,失忆后的他可能会为此而失落,现在的他不会。
我回陆宅。裴珂撒了谎。
这样,也好,我知道了。秦衍语气平淡,让人感觉情绪不佳。
今天胃口不好吗?他见裴珂放下了筷子。
嗯,食欲不振,可能还是不太舒服。
我推你回去。男人放下汤匙,抬起餐巾擦了下嘴,起身来推人。
明明喊佣人来做就好,偏要中断用餐事事亲为,裴珂拒绝的话没说出口,按照之前的相处模式,他应该会心安理得地接受恋人的服务。
拿下来一段时间了,再敷上吧。
秦衍将他抱到床上,摸了下床头卸下来的冰枕,离开重新去取了一条,回来替裴珂缠好,粘住。
要不我过来跟你一起办公,你想上厕所可以直接喊我。
裴珂笑了下婉拒:我想看会儿电影。
说着取过床头的遥控器,按开了墙上的电视。
秦衍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带上门,在门口站了片刻,返回了自己书房。
等他一个小时后起身想去看看裴珂情况时,男佣前来捎了句话,说裴珂早休息了。
他精神状态怎样?
挺平静的,您放心,冰枕我拆下来了。
秦衍点了点头,他没有了回去看股市的心情,洗漱完早躺上床,感觉肩旁空荡荡的,难得的失了眠。
车辆停在墓园的门口,保镖打开后车门,双手握着白花的裴珂才回神。
他一身崭新的纯黑西装,肃穆庄重。
不准跟来。
裴珂朝墓园的阶梯台阶上走去。
工作日最后一天的傍晚,天色暗沉,公墓里空荡荡的,裴珂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了母亲所在的位置。
照片上的女人还在生命中最美好的阶段,微笑灿烂夺目,仿佛美丽的电影明星。
这里埋葬的,是那个付出一切换他出生的人,用全部生命爱他的人。
裴珂上前将花摆好,后退两步,对着墓正前方跪下。
他玉白青葱的手指抚上冰冷的砌台,俯身将额头抵在上面,忽然长舒一口气,感觉到了放松,就像回到亲人身旁。
良久才张开口。
妈妈,我活过要死的年纪了。
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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