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拔刀(1 / 2)
须知,她蓝璎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大姑娘,出自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如果能出宫,还有希望和叠翠姑姑一样,嫁个老实勤快的男人,生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崽。
她的清白,眼看就要毁在这个短命的可恨的男子身上。同时毁掉的,还有她年轻而宝贵的性命……
蓝璎苦苦撑着那名男子,在黑暗中咬牙坚持。
终于外面的动静变小,听得有人道“不在这里,快去别处搜”,士兵们呼啦全都走了。
因怕追兵去而复返,蓝璎和那名男子又在阴冷潮湿的墙缝里坚持了好一会儿。
直等到外面一丝动静也无,连犬吠声都遥遥远去,他们才僵着身子走出。
步入院中,空气格外清醒,蓝璎伸展双臂,深深呼吸。
蓦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压过来,蓝璎未及反应,那名男子已经晕乎乎倒在蓝璎怀里。
看来他果真要死了……
蓝璎拍打着他的身子,低呼道:“不行,不行,不能在这里,你会冻死的。你快起来,这里真得不行,快跟我进屋去。”
“进屋”,那名男子缓缓醒来,嘴里含糊吐出一个词。
蓝璎小心搀扶着他,将他带到厨房东面太夫人所住的偏屋。
进了屋,蓝璎扶他躺到床上,给他盖上一床主人家丢弃不用的薄棉被。
他的呼吸很轻,几乎随时都有可能断气西去。
蓝璎闻到血腥味,解开他的衣服,终于在他左肩下方摸到湿黏的布条。
不能点灯,她只好借着朦胧夜色取下浸满血渍的布条。
简单清理好伤口,她又从自己裙衫内摆撕下一圈干净的绵白布条,为他重新包扎。
做好这些,蓝璎已是满头汗,累极饿极,自己也差点昏过去。
她到厨房饮下整整一瓢水,然后从灶底扒出那根又冷又硬的烤红苕,胡乱剥了皮,作三两口咽下。
蓝璎吃完便躺在柴堆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甜,很香,梦到自己与德太妃坐在海棠树下喝酒,喝的是将军醉梨花白,酒香清醇,回味甘冽,真是人世间一大美事。
酒越喝越多,人却半分不醉,只是觉得冷,似有寒气裹体,冻得她无处可躲。
猛然间清醒,蓝璎发现自己仍在蒋宅。天色微亮,东方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她就躺在柴堆上,手脚缩成一团,是被硬生生冻醒的。
她起身后甚觉口干心燥,忍不住又饮下半瓢冷水。水是冷的,饮下去,根本不解渴,体内反而愈加冰寒。
蓝璎头重脚轻地走进偏屋,远远看到床上的男子仍是双眼紧闭,不知是昏睡还是和她一样做着大吃大喝的美梦。
直到走近细瞧,她才发现男子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如雪,就连嘴唇都是惨白,整张脸无一丝血色。
她伸出食指在他鼻间探了探,探一次,再探一次,只无奈摇头。
他还没死,或者说,还没死透……
蓝璎掀起薄被,解开他的上衣察看伤口,不出所料,昨晚新换的棉白布条又是鲜红一片。她凝视男子那张英俊威肃的瘦削脸庞,心思起起伏伏,是走是留,竟一时难决。
走出屋,来到院中,东方天空正冉冉升起一轮霞红朝阳,天地间顿时一片大亮。
蓝璎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许多,仿佛忘记当下处境,心中突感一切生气蓬勃,欣欣向荣之意。
戌时宫门下钥,时辰还早,蓝璎决定尽自己所能,救他一救。
烧灶起烟,仍是不安全,蓝璎跑遍整个大宅终于找到一只古旧的风炉和一小袋粟米。她点着风炉,用小火烧开一壶热水,接着煮粟米粥。
蓝璎先喂那名男子喝下热水,接着又喂他吃下两碗稀得像汤一样的粟米粥。两个时辰后,男子的脸色淡淡变红,身子也开始热起来。
功夫没有白费,蓝璎心里安慰许多,自己也得空吃了一小碗粥。
这么一天一夜,蓝璎就只吃了一根红苕和一碗粟米粥,自然是不够。但是粟米本来就少,煮成那么一小锅粥,总得给屋里那人再留一点。
好在她今日就要回宫,再累再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蓝璎心情松畅,于是善心大发,临走前又从自己裙衫内摆撕下很大一块布条,打算为那名男子重新清理和包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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