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1 / 2)
老太妃摇头:“我只看到他的背影,高高瘦瘦。”
季明德下意识道:“怀屿?”怀屿是段氏的弟弟也是宝如认识的唯一僧人除此之外季明德不觉得她认识什么僧人。
怀屿自十月离开洛阳回秦州了僧人行踪不定,他肯定是带来什么让宝如不得不跟他走的消息才会让宝如跟他一起离开。
想到这里,他一双锋眉也微微皱到了一处。为何老太妃梦里的将来会比上辈子还要惨烈?
一个人独自生产听着都叫人觉得骨寒。窗外艳阳透窗而入,却照不亮季明德眉宇间的阴霾。老太妃眼巴巴的望着,他鬓角轻筋剧烈的蹦跃着,唇线紧抿,终是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回到海棠馆,季明德并不进屋。
宝如和李悠容并尹玉卿三个在一起用晚饭,姑嫂仨人叽叽喳喳,评品着方衡的人才相貌,瞧着格外舒心。
悠容刚跟方衡定了婚期,由李代瑁代皇帝直接赐婚,婚后,便让方衡把她带到蜀地去,跟方衡老娘几乎不会有接触,这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宝如是个安静的听众,默默的吃着,小脸儿笑的圆乎乎,左看看尹玉卿,再右看看李悠容,听她们讨论起明儿去芙蓉园该穿的衣服。
季明德仍在苦苦思索,自己今夜会为何而死,谁来杀他?
野狐两条长腿跃了进来,一脸喜气,在季明德耳畔悄声道:“大哥,李少瑜今夜请羁縻武士在牡丹坊看大戏,咱们长安城也就牡丹坊能容两千看客,非但有戏,还有焰火,杂耍,戏法,英亲王府豪掷万金,购空长安酒肆,只为今夜两千人齐欢,着实热闹,他请您前去听戏,商议明天芙蓉园冰嬉的事情。”
季明德眼皮掀了掀,仿如当头棒喝,大概知道今夜会杀自己的人是谁,并自己今夜会死在何处了。
人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老太妃目光短浅,一味耍些小伎俩,妄图已宝如之死,或者孩子的流产来改变几个孙子的命运。殊不知,宏观的局面不改变,她的三个孙子依旧会死,李氏王朝,也依旧会于一夕之间湮灭。
季明德笑了笑,吩咐野狐道:“今夜不行,不能去听戏,去找李少源,就说我一会儿得去见趟王爷,让他过一个时辰到上东阁,我在那儿等他。”
满朝上下,大家还在勾心斗角,各自攻伐,却不知外乱眼看即起,明日便是亡国之时。人算不如天算,步步谋局,到最后依旧要力挽狂澜。
目送李悠容和尹玉卿离开,宝如又转到书房沿窗的木炕上,打开窗子,在窗子里怔怔望着院子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回头,便见季明德在书案侧,手扶笔架站着,也不知看她看了多久,一脸阴沉,就那么看着她。
宝如噗嗤一笑:“老夫老妻,难道你还能从我身上看出花儿来不是?”
季明德随即一笑,酒窝深深。
“方衡要跟悠容去蜀地。”宝如道:“这下倒好,省了悠容和方家伯娘两个对上,这么说,方衡那小子还是顶聪明的。”
她随手自己开始整理方才抱乱的引枕,茶杯,低头絮叨着,忽而抬头,便见季明德笑凝在两只酒窝中,眼睛也不知在看什么,就那么呆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叫季明德一把捉住。
“宝如,这些日子你可曾见过尹玉钊?”
宝如挣开他的手,只给他个背影:“你们一个个儿的红着眼,狗一样恨不能咬死对方,我这么笨,叫你套个底朝天,若再见他一回,再叫他套个底朝天,不是火上浇油?”
她就这么个傻性子,两边都是狐狸,索性只认准季明德,妄图能熄掉一场搏杀。
季明德一把就将宝如拉了过来,胖乎乎的小妇人,这种体态没来由叫他觉得欢喜。宝如回眸一笑,睁开他,往卧室去了。
“大舅哥终于要动手了,他欺我欺到家门上了,怎么办?”从书房跟到卧室,季明德塌着两肩,歪着脑袋,学里打架输了之后,回家告状的孩子一样。
宝如抱着只引枕忽而回头,眉目温温凝视着季明德,身高八尺的男子,耷拉着脑袋,倒有些他干爹方升平装怂时的风范。
踮起脚,一指戳在眉心,宝如咬牙切齿:“恶人先告状,少源提刀你镇营,分明是你要杀他,到了我面前还有脸说这个。”
季明德敛了那无赖相,直起腰来,竭力忍着怒意和羞耻:“当初我去土蕃的时候,在草堂寺,是尹玉钊救的你,回长安的路上,他曾问过你一句话,他说,赵宝如,我是不是也能睡在你身上。”
宝如脸一红,将那只引枕摆好在榻上,顾左右而言它:“他不过是嘴欠,开了句玩笑而已。”
“四夷馆那乳母,是他杀的。阮芷死后,是他葬的。葬阮芷的时候,他还曾跟虫哥说,自己从此不需要奶妈,也绝不会再吃别人的奶了,因为他找到了哪个跟他母亲一模一样的人……”
宝如断然道:“别说了。”
两夫妻望着彼此。季明德心中唯有厌恶,极度的厌恶,从虫哥口中听到这些话,本能的,他目光投向宝如鼓挺的前胸,她只穿着件薄薄的春衫,峰姿傲人。而尹玉钊,比季白更叫他觉得恶心。
宝如也不好再为尹玉钊辩解。
一点一点,从在四夷馆的时候,她就觉得尹玉钊动机不纯,这也恰是她倒戈季明德,绝不会支持尹玉钊的原因。
若真叫尹玉钊篡了江山,别人后宫三千佳丽,他后宫养着三千乳母,立后,绝对选奶水最丰沛的那个。
红烛燃燃,香榻春暖,宝如见季明德不肯上床,连靴子都不换,便知道他要出去,柔声道:“你若可以,就把他绑了,然后把他交给我,我自信可以把他的性子调过来。”
季明德笑了笑,屈膝跪在地台上,笑的两目融融望着宝如:“明日于咱们来说,都是极重要的一天,你虽是女子,可我从来没拿普通女子那样看待过你,明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需要咱们共同去完成,你知道尹玉钊的人,也知道他的心,这事儿就好办了,现在勿急,也勿慌,慢慢听我说,好不好。”
宝如收敛了笑意,一脸小儿办大事的天真,侧歪着,望着跪在地榻上的丈夫。
就好比大闹孔庙,似乎他又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她帮他呢。这种感觉于宝如来说,格外的好。
天还未破晓时。
老鸹在城楼的旗杆上不停的呱呱叫着,听到有人来,扑棱棱闪着翅膀,忽而就飞远了。
一个披着墨色斗篷的男子,就站在明德门上,冷眼盯着远方,黎明天色中的炊烟,和长安城外一望无际的平原。
距此不远,两列羁縻武士,共计两千多人,李少瑜带回来的,才四更便叫李少源从四夷馆,牡丹坊,长安的各大妓院给哄了出来。
李少源押头,陪伴着他们。
羁縻武士,皆来自蜀西夷族,发结脏绳,兽皮裹身,脏兮兮的靴面上牛羊粪便夹杂,昨夜的酒气都还未醒,正准备找个地方打上一架,松松筋骨。听前面这锦衣的少年将军说,有美酒有美人,要找个好地方先切搓切搓,就跟来了。
走着走着,到明德门上,他们觉得不对劲了。
为首一个,身高八尺,面黑如生铁,强壮如山的,名叫索罗,是这些人的首领。
他忽而扬手,冷冷道:“不对,少将军,要切磋武艺,城中那个地方不行,非得要出城,咱们不去,咱们要去找膘骑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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