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2)
他剖白自己的内心,之所以不肯深究李少源瘫痪一事,其实就是想放弃她,小儿女之间的爱情,在长辈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便李少源的婚事,也任由顾氏一人操持。
李代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对不起赵放父子,对不起宝如,对不起季明义。
四十岁的长者,夫妻失合,儿女不亲,无处,也无人可谈心,整天做着枯燥乏味的工作。
在儿子和儿媳妇的卧室里,明知儿子将至,儿媳妇吃了春药,就软搭搭躺在床上,宝如不明白他为何不走。
他将自己和季明义仅有的三次见面,做了极为仔细的描述。说起朱氏酿的石榴酒时,他似乎还曾哭过。
宝如觉得尴尬,恨不能自己能立刻晕过去。她不想的,可她瞥见过李代瑁最脆弱,最无助的那一面。他或许算不得好人,但也不是个十足的恶人。
真正的仇家尚逍遥法外,此时若为了与顾氏那点私怨牵扯出李代瑁来,图小失大,将会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宝如一笑:“不过妇人间的龃龉,她有手段,我有你给的匕首,还有苦豆儿那个会使剑的,放心吧,我对付得了她。”
此时不说,往后会不会更难解释?
望着季明德黯沉沉的双眼,宝如心中也在打鼓,但终归还是压下了这件事。
李代瑁在地台上坐了至少半个时辰,果真兑出来,或者叫顾氏撕扯出来,这两父子,非得杀个你死我活不可。
齐国府。
断了两条腿的尹玉良更肥了,歪躺在软榻上正在吃东西,是在啃炸鹌鹑,这东西腌过,味重,其实是下粥吃的,寻常人也不过两三筷子就腻了,但他一只一只,吃的极起兴。
本就走不得路的人,胃口好,吃的多,越发白而胖,胖了几大圈子。
国公夫人方氏也是个宽心的大胖子,在府中早就成了尊佛爷,也是陪着儿子一起吃。尹玉婉惯常的不屑目光,对于这母子俩,骂都懒得骂,一个劲儿追问,尹玉卿这三个月为何音讯全无。
是不是在荣亲王府受了欺负,要不要父亲替她出恶气。
尹玉卿总归还是对父亲抱有希望,想转着弯子,在不与荣亲王府起冲突的情况下,诉诉自己的委屈,遂问尹玉婉:“不是说爹今夜会回来吗,怎的到现在还不进来?”
尹玉婉撇了撇嘴:“爹回来也有一会儿了,只是他如今不待见我们,只待见老二那个狗东西,怕是在外书房,跟那厮议事吧。”
尹玉良气吭吭道:“就凭他?一条狗而已。爹心里如今谁也不疼,只疼芷儿替我生的小宝贝儿,毕竟嫡亲的血脉,爹昨儿都吐口了,往后世子之位,就挪给我了。说来说去,还是儿子管用呢。”
尹玉卿懒得跟这几个混人说,托个借口出屋,一路直奔父亲的外书房。
月儿凉凉,灯影黑黑,护卫们见是大小姐,也不阻拦,一路将尹玉卿放了进去。
书房里并没人,茶却热着。显然人并未走远。
尹玉卿于是上了阁楼。隐隐便是一阵孩子的哭声,还有个妇人在抽泣。
听声音,像是才替国公府生了嫡孙的大嫂阮芷。尹玉卿心说老爹原来最烦孩子的,唯独喜欢个尹玉钊,也是当条哈巴狗儿来逗,难道果真如今因为这嫡孙而高兴,把孩子带到外书房来逗了?
她不由加快脚步,还未上楼,只听凄厉厉一声尖叫:“尹继业,你……你竟敢杀我的孩子。”
再一声尖叫彻梁而起,接着便是一声一声的吐气之声:“求你,父亲,求你了,不要杀我……啊。”
当日叫季明德割耳朵的恐惧来,尹玉卿吓的一步滑倒在楼梯上。
“若为大业故,至亲亦可杀。玉钊,把这孩子抱去给白凤看,告诉她,老夫自断传承,一心一意,只忠于她和皇上。齐国府男孙们的尸体,便是最好的见证。”是她父亲尹继业的声音,在喘喘嘶叫的阮芷的声音衬托下,阴森的如同魔鬼一般。
尹玉卿连滚带趴下了楼梯,才转到楼梯后面,便见尹玉钊怀中抱着一只一尺见方的锦匣,边走,血一滴滴滴在楼梯上。
他走路颇有几分奇怪,似乎很吃力,一步步挪出门,却停在外院的上马台处,缓缓坐下,手抚过那匣子,埋头在上头。
尹玉卿是偷偷跟出来的,就在他身后。一点一点,尹玉钊伸了脖子过来,轻声耳语:“回王府去吧,那地儿比这齐国府干净。若愿意,替我给赵宝如传句话儿,就说我病的很重,在四夷馆等着她,想见她。”
长久以来的厌恶,彼此从未这般好好说过话,而且他手里捧着的,是个新生才满月的孩子的尸体,尹玉卿下意识扭头,斥道:“恶鬼,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尹玉钊笑了笑,艰难起身,走了。
第171章 探视
再过片刻尹继业抱着阮芷的尸体出门了。
阮芷虽死双眼未冥一路裙摆拖着血迹磨出长长一道血痕来那是尹继业的野心征途一条至亲鲜血杀出的坦途能助他通往皇城,通往皇位,通往他野心的登峰造极。
尹玉卿数不清多少个了。尹玉良生的孩子不少女儿能活,儿子总会莫名其妙的死掉,最后尸体也全是由尹继业收敛的。
却原来他把孩子们的尸体,个个儿送到宫里给白凤那女人过目以表自己的忠诚。
为了权力尹继业已经疯狂到这种程度虎毒尚不食子他比虎狼更恶毒百倍千倍,相较之下李少源的正义和赤诚是多么的可贵,便李代瑁贪图权力也没有疯狂到这种程度。
此时再回想自己当初损李代瑁的那些话儿尹玉卿恨不能搧自己几个耳光,她几乎是爬回闺房的。从此,她的心才算彻底死了。
李代瑁回荣亲王府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这三天中,他几乎未曾眠休过。
满面细髯,唯有一双秀目,鼻梁悬挺。熬了几天,双眼愈发凌利,冷冷盯着窗外。
一个王爷谋反,宰相被杀,满朝文武都怀疑他理政的能力。恰恰他刚刚给皇帝举行过冠礼,及冠之后的皇帝,就可以参政议政了。
但偏偏在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小皇帝亲政前夕,他却对他的品性产生了怀疑。情急之下,拉个妇人挡刀,实在不是一个男子该有的行事。况且,那个妇人还是他的儿媳妇。
李代瑁气愤无比,便在李少陵及冠之后,又生生压下亲政一事。
可以想象,若非三个得力的儿子,一个在宫中护卫着他,一个扼住混乱,另有一个带兵在外镇局,此时的荣亲王府,也许整府早已消亡。
站在书房窗前,李代瑁焦头烂额,但也无比庆幸。尹继业那怕掌握着大魏九座都护府中的五座,他唯有一个尹玉钊是个成器的儿子,又怎么能跟荣亲王府这三个生龙活虎,个个儿拎出来皆能独挡一面的小子们相比?
僚臣高鹤走了进来,见荣亲王笑的颇为诡异,清了清嗓音道:“禀王爷,属下查了几天,委实找不到王妃犯了七出之中的那一条。倒是高宗皇帝去后,她曾服丧三年,这理当算在三不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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