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事实上打小儿,李少瑜并不觉得宝如生的格外漂亮。他看女子,先看胸,再看脸,只要胸不鼓的,脸再美他也不爱。
当初李少源为了能娶到宝如,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时,李少瑜还曾暗暗嗤笑,不过个逗起起来好玩些的毛丫头而已,真正为了娶她而三十不纳妾,只守着她一个人,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再看,李少瑜不得不佩服大哥的眼光。
当初跟在李悠悠身后只会傻笑的小丫头长开了眉眼,薄施粉黛,风姿绰约,碧月羞花,宛似出水芙蓉。
一枝牡丹轻轻凑到宝如面前撩着,李少瑜已是油腔滑调:“成日宝贝一样守着,今儿你那土匪相公肯放你出来了?”
宝如顿时噗嗤一笑,回头,李少瑜圆碌碌两只大眼睛,笑的有几分佻皮,唇笑裂在两颊:“连着一个多月,哥哥竟就没能进曲池坊的坊门,总算今儿把妹妹个捉着了。今儿你可得听哥哥好好诉回苦,吃上两杯,如何?”
要说李少瑜这个人,其实也没坏心。便有色胆,也是死缠烂打,绝不会强人所难。
宝如决心趁此机会,多劝李少瑜几句,劝他不要再时时缠着自己,遂先一步,带着他进了不远处的佛堂。
俩人进去拜过菩萨,才坐到隔间,便有丫头端了素点心与酒上来。
摆酒摆点心的丫头生的颇像个秦州女子,宝如不由多看了几眼。
第94章 著花之宴
宝如亲自给李少瑜斟酒看他一气吃了哄哈叭狗儿一般哄道:“世子爷如今我是有家的妇人我家明德还是个醋性儿大的咱们只见这一回尊卑有别我是百姓你是王亲,往后你不许再哄我出来了,好不好?”
李少瑜刚握起酒杯莫名觉得今儿的宝如分外好看。他对这些妹妹们,向来虽嘴欠,但不动色心的偏宝如那细细嫩嫩的手腕儿虽细却不见骨,白腻腻软绵绵也不知摸一把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直愣愣看了半晌忽而道:“妹妹手上这串缠丝手镯真好看拿来哥哥瞧瞧。”
宝如就是因为李少瑜虽在大厅广众之下嘴欠但若私底下却向来君子,遂也不生戒心正准备要褪手镯。
李少瑜忽而一把抓了过来,攥上她的腕子拇指抚过腻玉般的温热,他耳红心跳,跐溜一声,长长一串口水从嘴角滑了出来。
宝如这下觉得不对了,一把抽开自己的手,转身欲走,便听脚步沉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是李少源,他穿着绫罗面刑官常服,本黑,青衽,满面长须,风尘朴朴,站在菩萨像前闭了闭眼,忽听旁边耳房中有声,回头,便见宝如白衣红裙,停在耳房门上,圆圆两只眼儿,是个半惊半喜的诧相,红唇半张着,大约也不期会碰到他,一手攀着门框,是个迈步而出的姿势,停在门上。
堂弟李少瑜两眼通红,摇摇晃晃伸着两只禄山之爪,大醉酩酊的样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从后面抓宝如。
外面一阵姑娘们的嬉闹声。概因她们听闻东院中秦王邀来的举子们此时正在当筵歌诗。正值三月,玳瑁宴设东苑,秦王自己并不出席,但邀请的都是心仪的进士人选,此时命他们当席行酒令,令由他出,便是要亲自考察他们的诗怀与临场应变。
李少瑜在长安城就是个笑话,但若叫她们看见宝如和他厮混在一处,一个有家的妇人,名声尽毁不说,季明德今日也得丢大脸。
李少源当即立断,越过宝如一把劈在李少瑜的脖子上,一掌将他劈晕。
宝如听后面一声响,还准备要回头,李少源一把将她推出耳房,道:“宝如,我祖母在著花楼,你去给她传个话儿,就说方衡今日亦在,她若真有心思撮合,把悠容带到佛堂来,我让方衡和她在此见面。”
还不到放榜的时候,姑娘们已经开始捉婿了。
方衡是京兆解元,又在花朝节一举夺魁,今科状元,数他呼声最高。荣亲王府想在放榜前定下他这个女婿,也是情理之中。
宝如准备要走,又觉得不对劲儿,回头还要看,李少源低声喝道:“快走!”他说着,一脚踢上了耳房门。
宝如暗猜方才李少瑜怕有些不对劲儿,却没往歪处想,整了整衣服,恰这时徐侧妃带着一众闺中小娇娥们自佛堂前过,她恰也就跟着她们,往东苑而去。
著花楼是□□另一大盛景之地,楼前百花齐放,一张可容二十多人围座的大圆桌前,皆是身着绸衣罗缎,人字方巾笔挺的举子们。
能有幸参加□□的花宴,这些举子们半只脚已经等于迈过了进士那道门槛。
季明德穿着昨夜宝如替自己衲的墨绿色绸面直裰,却不戴方巾,只以竹簪绾发,与身着宝蓝色圆领长袍的方衡坐在一处,面朝著花楼,一个沉厚温润,一个挺拨清秀,满座举子皆有了年纪,唯他二人木秀于林,是少年书生。
众人翘首以盼,高高的著花楼有脚步声踏踏而响,秦王今日亲自拈的令正在被行令官送下来。
众举子暗戳戳偷瞄着二楼月台,纷纷摩拳擦掌,安心要在二楼月台上饮酒的秦王面前一展奇材,好能为自己铺开前程似锦的官路。
恰这时,宝如与那信差擦肩而过,上了二楼月台,准备去给老太妃传李少源方才带给自己的话儿。
老太妃和秦王对坐,恰就望着下面满桌的举子。
众举子见令是个‘人’字,方想说这令未免太简单了点,行令官一笑道:“但此令有规定,必须是七言,起令人字排首,接下来依次次之,共七律,七律便止。吟不出者可退出,此为娱乐,与今科科举无关。但若不退而吟不出者……”
行令官又是一笑,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若吟不出来,此时认怂而去,不影响今科会试的结果。但若执意要吟最后还接错了或者吟不上来,那今科也就白考了。
席间气氛顿时压抑,有几个人已经动摇,不一会儿溜了七八个,剩下来还有十几个,但欢喜散去,酒意顿醒,个个整身肃坐,静待随侍官开令。
人字排第一位的诗很多,而且韵律由第一人定,此时人人想争第一,方衡一柄扇子敲着,蓄势而发,正准备随行令官的一声令下拍案而起,也不知哪个一脚踏上他的椅子,方衡眼看要栽,季明德伸手扶了一把才能坐稳,当然慢了一步。
晋阳解元肖景峰站了起来,此人年愈四十,善诗能对,又喜结盟党,在长安算是一大人物。他笑的眉眼弯弯,抱拳道:“承让承让。本解元起个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方衡拍桌欲起,又不知是谁踩了一脚他的凳子,这回只听咔嚓一声,椅腿断了半拉,季明德一手扶方衡,另一脚自远处勾了个杌子过来,稳稳填在断腿多处,椅子又变稳了。
杨州谢元谢吉昌站了起来:“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转眼之间,七律已吟了五律,方衡一张椅子从四面八方叫人踩了个遍,季明德忙着救他,竟只剩最后两律了。
方衡悄声道:“明德,也不知那个王八蛋阴我,这第六律你来吟,待你吟完,替我盯着这帮老王八犊子,我再吟,咱们兄弟今日一起怼死这帮王八蛋,如何?”
季明德笑了笑:“好!”默了片刻,他又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吟你的诗即可,什么都不要管。”
方衡跃跃而试,只待行令官示意,拍案起身边高声而吟:“不知趁月几人归,……”
能坐二十多人的巨形圆桌,厚达五寸的黄花梨木制成,上面摆满了各类来自定窑的、汝窑的,哥窑的,青花、景泰蓝、釉上彩瓷器。既是玳瑁宴,自然食无不精,鹿筋、熊掌、燕窝百合满盛。
季明德一手推方衡后退,另一只修长劲手,忽而啪一声拍上桌案。
桌上酒盏跃起,杯中琼浆在空中拉出透明凝浆的长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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